不是法国卢浮宫去不起,而是哈药六厂更有性价比。
自1月16日对外开放后,哈药六厂就成了哈尔滨的新晋网红,每天都会迎来上万游客。游客们惊叹于哈药六厂宏伟如宫殿般的大楼、金碧辉煌充满欧式风情的装潢,纷纷打卡拍照,留下“东北卢浮宫”的美好影像。
喧嚣之外,哈药六厂这个曾经的药厂顶流,如今早已辉煌不再,公司业绩逐年下滑,被其它头部药企远远甩在身后。
“东北卢浮宫”的游客如梭,与老牌药企的黄昏,形成鲜明对比。哈药六厂能否借助此次出圈,讲出一段新的故事呢?
1
自从全国各地的游客挤爆哈尔滨后,“尔滨”就不断往外掏家底、整花活,想方设法让游客有个美好的体验。
最近被搬出来的是有着“东北卢浮宫”之称的原哈药六厂办公楼。
1月16日,哈药六厂正式对外开放,版画博物馆免费参观。在此之前,哈药集团官方账号曾多次“预热”,比如发视频称“被点名没开灯,明晚就安排”,并表示除了开灯,哈药六厂即将免费开放,吊足了公众胃口。
16日一开放,哈药六厂院子内就排起了长龙,周边道路也处于拥堵状态,日常排队入场在2小时以上。负责维护秩序的工作人员介绍,这段时间每天都有很多人排队,“估计每天有一两万人”。
在哈药六厂参观的,除了全国各地的游客,还有不少哈尔滨本地的年轻人。趁着这次免费开放参观,他们也是第一次走进神秘的哈药六厂内部。
而为了迎接四面八方的游客,哈药六厂也做足了功课,比如大楼外贴了很多路标指引,入口进去后路两旁堆了好几个大雪人,雪人手臂上还有“欢迎马铃薯公主”之类的标语。院子内同样设置了路标,告诉游客“网红打卡点”的位置。免费参观还带火了哈药六厂文创产品的热销,游客们挤满了售卖冰箱贴、版画等文创用品的小房间,续写这座城市的火爆。
哈药集团在社交平台上表示,会继续努力完善各环节的参观体验,据说游客亲手体验版画制作过程,已经安排在日程表上了。
2
而将时间拉回2011年,哈药六厂可远没现今这般受捧。彼时一组题为“哈药六厂豪华赛皇宫”的图片在网上疯传,引发舆论对哈药六厂过度奢华的批评。
时任央视主播李小萌在微博上表示,哈药六厂是国企,而国企是人民的国企,人民应该知道国企的红利用在了何处,“这‘皇宫’人民喜闻乐见么?”
当时网友们更是质疑,“在相当一部分人都看不起病、吃不起药的时候,这些国企却把钱用在装饰自己豪华的办公用房上。”
更有好事黑客黑进哈药六厂官网,致该网站首页全被篡改,只留下一段200多字的“黑客宣言”——
“建议你们的领导去县镇的医院和广大的农村去看看,回到你们那皇宫之后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有种感觉,一种叫做如坐针毡的感觉?”
很多媒体也发文抨击哈药六厂奢华,发表了诸如《哈药六厂重金打造“凡尔赛”,艺术怎能做挡箭牌》、《哈药六厂的“奢华凡尔赛”,让百姓心生悲凉》之类的文章。
眼见风波持续发酵,时任哈药六厂厂长芦传友不得不出面接受媒体采访,称药厂大楼建于2004年,一共是六层,一到三层是办公区域,四到六层是版画博物馆,建楼和装修费用一共是9300多万。
芦厂长再三强调,网传照片主要是版画博物馆内部装饰,而创建博物馆的初衷是企业希望在文化领域做些公益事业,“黑龙江是北大荒版画的发源地,但近几年这一版画流派开始走下坡路,为了帮助其更好地发展,哈药六厂决定成立一家版画博物馆。”
彼时的芦厂长一定想不到,十多年后,同样是这座奢华的大楼,会在短视频时代,成为游客热衷打卡的网红景点,被一些人称赞“这9000多万花得真值”。
3
在“东方卢浮宫”挤满游客的热闹之外,哈药六厂及其所属的哈药集团,日子并不好过。
作为曾经的“中国药企一哥”,黑龙江首家上市公司,哈药集团有着辉煌的过去。哈药集团的“三精”、“盖中盖”、“泻立停”、“护彤”等产品,就算没吃过,也一定看到过相关产品的广告。
吴晓波在《大败局》一书中,形容哈药六厂是“比标王更标王”。因为在2000年前后,哈药集团最风光的时候,用最贵的钱上最多的广告,上至央视黄金时段,下到各大小电视台,全都是哈药集团各种产品的广告。
哈药集团1999年的年报显示,集团当年的广告营销费用高达6.19亿,而整个集团的研发费用是234万。
一个药企,营销费用是研发费用的数百倍,这太不正常了。但在那个市场不完善、法律法规不健全的时代,哈药集团仍保持着较高速度的发展,营收增至近百亿,还曾连续六年蝉联中国医药工业百强榜榜首。
在哈尔滨本地人眼里,在哈药集团工作是件让人非常羡慕的事情,“哈药男”也是市场上最抢手的香饽饽。
然而也是在“皇宫”风波那一年,哈药集团不可避免地走上了下坡路。2011年,中国新医改政策不断深入,出台政策限制抗菌药物的临床使用。抗菌物药企销量骤减。哈药股份作为国内抗生素原料药和制剂的龙头企业,更是首当其中。
它没有抓住时机进行适应政策的改革,加上畸形的商业模式、臃肿的官僚做派,种种因素让哈药集团在市场化竞争中优势不再,还一再陷入环保风波、假药传闻、违规宣传等负面旋涡中。
此后十余年间,哈药集团经历了利润大幅下滑、改制失败等危机,错过了行业发展的诸多风口,最终在互联网时代,沦为一家前景堪忧的普通药企。
记得当时哈药六厂称建豪华“皇宫”是为发展文化事业时,有人问,一个药企要做大文化事业,发展文化设施是不是跑题了?把这个钱用到新药研发上不好吗?
还是那句话,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东北卢浮宫”建筑,象征着哈药六厂曾经抵达的巅峰,但某种程度上,也是它后面快速没落的一个隐喻。如今,哈药六厂意外成为流量顶流,哈药集团还能重返往日辉煌吗?答案并不乐观,因为有些时代机遇,一旦错过就永远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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