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公司附近的便利店，在入口处摆了个新货架，分上下两层，全都铺满了槟榔。那天正巧跟同事一起去便利店买午饭，我先结的账，便伫立在新货架旁良久。

同事结完账，见我站那，就问道：“想吃槟榔了？”

“没，戒了。”我回答。

“我记得你刚入职的时候，经常吃啊。怎么就戒了？”

“槟榔贵，吃不起了。”

说完，我将货架上层最右边的一包槟榔递给了同事。他细看了一眼价格后，手中的槟榔差点哆嗦掉...

“卧槽！100块一包？”



01

我嚼槟榔已经有21年的历史了。从小学5年级开始嚼，直到前阵子才刚戒掉，槟榔作为一种休闲食品，贯穿了我的大半辈子。

虽不能说对槟榔这玩意儿了如指掌，但还是比普通人要熟悉的。最起码，比大多数写过槟榔的自媒体人要了解得多。

因为我发现外行人写槟榔，张口闭口都离不开口腔癌，好像除了拿它吓唬人外，就没啥可写的了。

但我不一样，我嚼这玩意儿嚼了21年，我知道槟榔的好与坏，我知道它怎么从生理和心理让人成瘾，我还知道它除了口腔癌外的其他危害...

更重要的是，我戒掉了槟榔，在这上面的成功经验，或许能给大家带来一些启发~

（2014年，我发了第一条有关槟榔的朋友圈）

槟榔最早是我堂哥骗我吃的。大我一岁的堂哥，在我5年级的某天，拿着一个布满芝麻的糖果状东西，骗我说是芝麻糖，味道很不错，让我试试。

不用说，我吃下后才知道是槟榔。但就像大部分人第一次吃槟榔一样，我并没觉得这玩意儿有多好吃。但碍于面子，或者说故作坚强，我还是把它嚼到没味才吐了出来。

这一过程，其实跟很多人第一次接触烟或酒，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既然第一次吃并没有留下好的印象，那么为什么大家会上瘾呢？

在漫长的嚼槟榔生涯中，我见证好多人从一开始拒绝不吃，到最后离不开口，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环境。

比如我的另一位远房亲戚（我堂哥的表哥），他原先见我和我堂哥没事在那嚼槟榔，也是一脸的不屑。后来因为从事快递工作，同事之间经常互发槟榔，所以久而久之，他也染上了吃槟榔的习惯。

在写这篇文章前，我还刻意问了一下我堂哥，结果发现已经进化到只吃生槟榔的程度了...

（生槟榔对口腔的危害更大）

另一个证明环境对染上槟榔有重要促进作用的案例，来自我爸。

我爸以前不吃槟榔，且经常训诫我说，让我不要吃。我能查到的最早训诫记录，来自于2018年的时候——



注意看，这次聊天记录里，他把槟榔称作是什么？

但就在我写这篇稿子的期间，我又问了下他吃槟榔的频率，大家可以注意一下，时隔5年后的态度变化——



态度之所以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是因为他退休后，经常跟他一起浪的老伙伴里，有人吃起了槟榔，而且这人还是他之前的领导。

在他们一群人打喝茶、打麻将、唠嗑时，老领导就经常给他们发槟榔。久而久之，我爸也就染上了吃槟榔的习惯。而对槟榔的态度，自然而然，也就发生了改变。

毕竟大家都在吃，我吃一点不很正常吗？

综合我的这些见闻，不难得出一个结论：只要生活圈里吃槟榔的人一多，不管你之前对槟榔的态度再怎么强硬，久而久之，你终究会沾染上它，很难有独善其身的可能。

所以，2019年广电总局禁止槟榔打广告后，槟榔的推销路径便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从一开始面向大众宣传槟榔的提神作用，到后面转向于深耕说唱圈和电竞圈，来实现老带新的习惯传播。



因为这些圈子的粉丝用户，跟嚼槟榔的群体在特征上高度重合：男性为主、有明星效应、生活圈小容易传播。

打开B站，你搜索“槟榔说唱”，不仅能看到说唱圈嚼槟榔的各种乱象，而且还能看到giao哥的身影...



但是以搜索“槟榔电竞”，你看到的大多，都只是PDD的激情演讲...



这时你可能觉得槟榔，好像在电竞圈传播得不是很广，也就只有PDD在说而已，是不是我在危言耸听？

可如果你能换个关键词搜索，比如“冰狼”，那么你将会发现一片新的欢乐海洋~



而且随便点开一个视频，就能看到网友们在评论区里的整活文案——



如此看来，19年那一纸禁广令，并没有给槟榔带来实质性的伤害。毕竟已经养成习惯的用户群体，你播不播广告，他们都会吃。

而且，之前槟榔公司那种无差别去广而告之的宣传，是极其低效的。因为它默认宣传广了，就能吸引到对槟榔感兴趣的人。

反倒是被限制打广告后，槟榔公司才痛定思痛，学会了精准营销。

乍一看，还有种被卡脖子后，实现了产业升级的感觉...



02

说完了沾染机制，我再来说说槟榔的成瘾机制。

槟榔在生理上产生的效果，要我个人如实评价的话，我觉得是比酒和烟，要爽很多的...

因为吃完之后，身体会产生一股温热感，脑袋也会变得轻飘飘。而且科技狠活加的足够多的话，吃完还会爆热发汗，这就是槟榔广告里，反复宣传的提神功效。



而且据我观察，有两类人是非常需要这种提升功效的。

一种是经常做单调性工作的人，比如司机、快递外卖小哥、游戏主播、车间的体力劳动者，因为工作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单调无聊的，所以需要一些能带有刺激性的东西来解闷。

另一种则是创意工作者，比如我这种写稿的和说唱歌手。一旦你问起他们为什么搞创意的要吃槟榔？他们一般都会回答你：这种轻飘飘的眩晕感，有助于产生灵感...

创意工作者之所以会这么认为，可能是因为从小就听什么李白喝酒就能写诗的狗屁故事，又或者看西方那些嗑药作家写什么《在路上》之后，才产生的归因错误。

我的个人经验是，嚼槟榔并不会让人产生什么灵感，它只不过是用那种生理上的快感，把创作过程中那种苦闷，给掩盖掉了而已。以我自己为例，只有在写稿时，才容易犯槟榔瘾，且常会连续吃上2~3包...

所以工作越是无聊难熬，就越需要槟榔来解闷，这是它让人生理成瘾的重要原因。



至于槟榔的心理成瘾，更多是以中奖的方式呈现。而且它还是促成生理成瘾的重要辅助手段。

文章开头那100元的槟榔包装上，就有非常非常醒目的中奖提示。

意思是说：你花100元买下这包槟榔后，可能有机会中一张再来一包的卡片。

拿着这张卡片，你之后只需再付25元，就能再换到这样一包标价100元的槟榔。



说白了，就是花125元，买到了两包100元的槟榔，相当于打了6折。

如果你花25元换来的那包槟榔，打开之后，又再次中奖...那么这次吃槟榔的体验，将充满无上的喜悦，不仅会吃得全身发烫发热，而且脸上还会挂满笑容~

所以当你下次买槟榔时，会不会还想重复这个体验？如果想，那你就中招了。

几乎每当槟榔要推广到一个陌生地方时，都会使用这个推广手段。随便买一包，都会中奖。接着等一段时间后，他们会根据当地槟榔的销量来推算，这个地方的人有没有养成吃槟榔的习惯？

如果没有，那么就会继续维持高中奖率，来吸引更多人的成瘾。

而等到销量达到一定水平之后，中奖率就会下降。这时顾客的上瘾习惯已经养成了，没必要继续装了，可以肆无忌惮地拿起镰刀收割了。



生活圈的沾染，并配以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成瘾机制的加持，你只要买过几包槟榔，就很容易成为一名槟榔成瘾者。

在这点上，我觉得giao哥的自述，几乎是所有槟榔成瘾者的真实写照——



03

槟榔成瘾之后，自然离不开随之而来的危害。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一提槟榔，就立马联想到口腔癌，然后紧接着就是各种割脸人的恐怖照片。鉴于这些内容过往的报道都写臭了，所以我就不赘述了。

我反而想聊一聊这些报道的宣传效果——

对于没接触过槟榔，生活圈里也没人吃槟榔的普通人，它的震慑力确实是十足的。起码可以肯定的是，当他走进便利店，看到琳琅满目的槟榔，也绝对不会想要吃的欲望。



但对于已经成瘾的人来说，比如过去的我。我会觉得：就算我一天一包，口腔癌还是离我很远，甚至跟我无关。

因为这个结果太严重了，我大脑在看到之后，直接就给过滤掉了，根本不会直视它的危害。所以想要让刚接触槟榔的人，了解槟榔的危害，那么一个不那么引起反抗的方法就是，告诉他们——

吃槟榔的话，脸容易变丑。具体来说，就是腮帮子会变得很大...



因为槟榔本质上是一种比较硬的植物纤维，当你嚼开之后，它会散成一根根的细刺状。

这玩意儿只要在嘴巴里嚼，就会不停地刺碰你的舌头和口腔壁。基本上一包嚼完之后，口腔壁上的粘膜就全被霍霍完了...如果要嚼的方式粗暴，可能还会出现破皮和出血的情况。

所以吃完槟榔后，再吃辣的东西，就会觉得比平常要辣很多。



此外，槟榔本身还硬，对脸部两边咀嚼肌的锻炼强度很大，长期这么高强度的运动，最终的呈现效果就是脸颊变胖。

为了让大家有个鲜明的印象，我把我堂哥的半张脸给大家看下。

这种脸型，被称之为槟榔脸。一个人有没有吃槟榔的习惯，你看他的脸，以及说话的方式，一下就能看出来。



至于因为吃槟榔，导致口腔溃疡，那就更常见了。我甚至敢打包票，每一个吃槟榔吃出口腔癌的人，在得口腔癌之前，肯定得了不下十次严重到张不开的口腔溃疡。

因为只要是吃槟榔的，就没有不得口腔溃疡的。只不过这种危害没法直观给大家展示，只有长到自己嘴巴里面了，才会懂。

所以我打算跳过身体上的伤害，给大家介绍另一个很多稿子都没提到伤害——对钱包的收割。

前面介绍100元1包的槟榔，已经是奢侈级的消费了，不仅可以顶我一周的午饭钱，还能留下不少结余。

而在我买午饭的那个便利店上的槟榔货架里，基本都是30元起步，100元封顶。最最便宜的10元槟榔，也只在左上角零零散散塞了3包，专门留给刚上瘾的顾客，以培养消费习惯用的。



事实上，现在槟榔的营销，有点想取代香烟位置的感觉。因为价格相近，现在递槟榔其实跟递烟没什么区别。

大家如果留意的话，会发现我前面的视频截图中，有提到某位网红在他的婚礼现场疯狂发槟榔。



点进去一看，你会更加真切地理解，为什么我说槟榔正在取代香烟的位置——


可是问题在于，槟榔的消耗速度比烟快多了。一包槟榔价格再贵，都很少有吃超过两天的。大多数时候，一天就能吃完，甚至几个小时就可以。

而吸烟的话，一包经常能抽上个两三天，现在一天一包烟的人，已经非常少了。



鉴于我堂哥描述得比较模糊，我们按每个工作日1包来给他算。粗略加上再来一包这些中奖机制后，算他一包大概要花20元，那么一个月就差不多是400元左右。

有人可能觉得这个总价并不是很多，但我堂哥是海南人（槟榔生产和消费大省），一个月工资也就4000千出头。换句话说，吃槟榔的这个习惯，就已经消耗掉他收入的十分之一了...

然后大家再仔细回想一下giao哥说他在车间上瘾的经历——



想想看，车间工人一个月的平均工资能有多少？而吃槟榔的习惯，又会砍掉他们工资的多少？

然而，更要命的是，低价槟榔正在逐渐消失...

在我最开始接触槟榔时，大多数槟榔也就5块钱一包。现在不仅涨到100块，甚至我打开相关的淘宝旗舰店后，还看到了200元一包的——



而这种价格的疯涨，其实是槟榔走向高端化的一个战略。

这就又得回到2019年那个槟榔广告禁令。禁令出台后，除了促成槟榔走向精准营销外，还让它们在第二年走向了高端化...



这里面的逻辑也很简单。既然不让打广告，那就把单价提高呗，反正那些成瘾的也很难戒掉。

同时为了保持有新鲜的消费群体不断加入，精准地选择那些容易成为槟榔用户的群体，在里面打广告做宣传，利用明星效应和小圈子的沾染机制，让大量的年轻人加入进来。

而每到一个新地方推广时，还可以用低价和高中奖率来培养当地人的消费习惯。等习惯养成之后，再慢慢撤掉低价格的槟榔，并且调高高端槟榔的中奖率，以培养出他们消费高端槟榔的习惯。

不要觉得我说的这些是在臆想...

因为从市场的反馈来看，这种高端化的战略极富成效的——



靠着这套完整的组合拳，槟榔产业简直收割得不亦乐乎。

但最魔幻的是，被收割的人明知自己被收割了，且对身体还有害，却仍然没有戒掉...

这里我必须给大家献上giao哥的一段精彩演讲。前面放的一些截图里，giao哥解释了他是怎么沾染上槟榔的。但大家有所不知，giao哥对槟榔的危害，还十分清楚！

在介绍槟榔对口腔的纤维化伤害时，giao哥用了个非常形象生动的比喻，来说明什么是口腔纤维化——



但在说完这些以后，giao哥却又附加了一个连招，把整个演讲升华了，让我们直观地看到，为什么槟榔难戒？



04

就像我前面说过的，市面上劝戒人不要吃槟榔的文章和视频，几乎只对从来没接触过槟榔的人有用。

可一旦从生活圈沾染上了槟榔后，那么这些危害的知识就会被抛到九霄云外...又或者像giao哥那样，实现“知行合一”~

所以剩下的内容，我想聊聊我个人戒掉槟榔的经验之谈——



首先，我得说句实话：前面我所介绍的槟榔危害及其成瘾机制，其实我老早就摸清楚了...但我直到今年8月份之后，才彻底地戒掉了槟榔。

换句话说，我们之前聊的内容，仅仅只是让没接触槟榔的人，更加全面地了解槟榔的危害，以及槟榔产业让人成瘾的手法而已。

对于戒掉槟榔，这些内容根本没什么卵用...

而我之所以能戒掉槟榔的契机，是我在8月份的时候，打算开始健身。



当然，我并不是说健身能让人戒掉槟榔...这样执行的门槛就太高了。

只不过，在我健身的过程中，停吃了一小段时间的槟榔...然后...在那段时间里...我意外地发现——

我那方面的时间，居然...变长了！？

后面为了确认这一发现，我又做了一段时间的对比参照。为此，我刻意用某米手环记录了时长，从而精准地发现：

如果当天吃了槟榔，再进行那方面的运动时，时间基本都不会太长...基本也就1东左右。但如果不吃，那么依靠健身的加成作用，可以达到10东以上！

也就是说，槟榔对那方面能力的削弱，是极其明显的！

（想知道1东有多长，可在评论区查看）

后面我查了一下资料发现，这还真不是我凭空想象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医生们大多在描述此影响时，多少都点语焉不详，没有说到本质与核心...在我看来，都是些没有杀伤力的车轱辘话。



所以我今天打算把话，在这篇文章里直接说清楚——

槟榔，除了让你容易得口腔癌之外，还会让你的脸变大、变丑，并且掏空你的钱包。

更重要的是，一旦你吃槟榔之后，非常容易变成1东男。而且别人从你脸和嚼槟榔的行为上，就能知道你是1东男...

为了警示广大男性，我还特意把那个嘲笑韩国男人的手势，改了一下。希望广大槟榔成瘾者，能引以为戒，为了自己的男子气概，早日戒掉槟榔！

同时也希望看到这一表情的读者，把这个危害传播出去，让更多人知晓吃槟榔的后果——



尾声

虽然我已经有5个月的时间没嚼槟榔了。这是我20多年生涯里面，第一次戒掉这玩意儿那么久。

但在写这篇文章时，我脑袋里至少有蹦出过50次“要不去买槟榔尝尝之后再写吧！”的念头...

好在最后，我靠着无糖薄荷糖，成功抑制住了这些念头。因为我想通过实践，向所有的读者证明：

靠自己意志力，和对某方面能力的珍惜，是可以戒掉槟榔的！



不过即便如此，还有个bug还得向大家特别解释一下，就是我在第一部分里讲过一句话：

“只要生活圈里，吃槟榔的人一多，不管你之前对槟榔的态度再怎么强硬，久而久之，你终究会沾染上它，很难有独善其身的可能。”

即便清楚吃了槟榔会变1东男，但我们国家讲究人情世故，很多时候，很难拒绝来自朋友或上司的好意...

所以这里我教大家一个方法，那就是——白嫖！

实在拒绝不了，你就接受，就吃。但千万要记住，不能买，也不能主动要！只要你白嫖的次数足够多，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会给你递槟榔了。

而且我还有个评估槟榔上瘾的黄金标准，可以分享给大家：只要你不主动买槟榔，那么就算偶尔吃几个，也不算成瘾。

如果做不到死皮赖脸地白嫖，那起码要做到，买槟榔是为了礼尚往来送给别人吃，而不是留给自己吃。

只要你不主动买给自己吃，就永远也不会沾染上槟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