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3齐齐哈尔坍塌事故发生三个多月后，又一体育馆坍塌。11月6日，黑龙江省佳木斯桦南县一体育馆发生坍塌。据报道，当日19时20分许，有学生发现屋顶异常并向门口跑去，19时40分左右，屋顶发生坍塌。事故发生时，现场共有7人，其中3人自行脱险，1人轻伤，3人被救出后，经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这样的代价，可以说是惨重。

从现场的图片来看，体育馆屋顶几乎全部坍塌。



图源：微博@新华社

据新华社报道，发生坍塌事故的场馆隶属于桦南县新阳光健身俱乐部，位于桦南县育才路北段的悦城广场综合体7号楼。悦城广场综合体7号楼基础形式为独立基础，结构形式为框架结构，其中东部为二层建筑（面积2533.96平方米），屋顶结构形式为混凝土结构，西部为单层建筑（面积675平方米），屋顶结构形式为H型变截面钢梁结构。此次坍塌的是西部的单层建筑部分。

值得注意的是，悦城广场综合体7号楼并不是什么年久失修的老建筑，实际上，它2017年7月开始建设，2018年7月竣工，2020年7月通过验收，从验收通过至今不过3年多时间。而且，3个月前，桦南县县长还曾到事发体育馆进行安全检查。

事故发生后，相关部门已经成立调查组，目前，俱乐部负责人已被警方控制，事故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

对于此次体育馆坍塌事故，桦南县某工作人员对媒体称，事故与近期降雪有关，但这一说法遭到不少质疑，什么样的降雪能把体育馆压塌？为什么只有这个体育馆塌了，才建成五年的体育馆，连降雪也承受不住吗？是不是体育馆质量有问题？

什么样的雪能压塌屋顶

理论上来说，雪压塌屋顶是有可能的。

雪花轻盈无比，一万片雪花的总重量也只有1克左右，积雪也看起来十分蓬松柔软的样子，但其实，只要数量够多，积雪就会产生极强的重压。

在计算积雪产生的压力前，我们要先弄清楚降雪量和积雪深度的关系。

所谓降雪量，就是观测人员用标准容器，将24小时内采集到的雪化成水后测量得到的数值。我们可以用降雪量对积雪深度进行简单估算。

注意，南、北地区要分开计算。北方的雪比较蓬松，是“干雪”，1毫米降雪量对应的积雪深度为8~10毫米；而秦岭-淮河以南、南岭以北的南方降雪区，雪含有的水分较多，是“湿雪”，同样的降雪量下，积雪会薄一些，1毫米降雪对应的积雪深度约为6~8毫米。

正是因为不同地区降雪量对应的积雪深度不同，再加上其他因素影响，我们很难准确估计出积雪的密度是多少，更多时候只能估一个范围。一般来说，新雪的密度是每立方厘米0.05~0.1克，假设一个建筑顶部面积为100平方米，当积雪深度为20厘米时，整个屋顶所承受的压力将高达1~2吨。

而对于部分北方地区而言，20厘米的积雪并不罕见，如果遇到暴风雪，积雪深度能达到30厘米甚至更深。比如2021年11月，我国北方地区遭遇大风暴雪，多个地区最大积雪深度超过30厘米。近日，我国东北地区将迎来最强降雪时段，部分地区预计新增积雪深度10～20厘米，局地可达30厘米以上。

南方也并非可以完全躲过“积雪攻击”，像苏皖浙地区年最大积雪深度也可以达到30厘米，再加上南方的“湿雪”更重，因此也需要防范的。

北京土木建筑学会的吴吉明表示，雪荷载其实是很大的，北欧建筑往往都是陡坡坡顶，主要就是为了防止雪积累过多，使其有机会可以及时自行滑下。

此次佳木斯体育馆坍塌事件事发当天，桦南县确实在下雪，气象台发布暴雪预警，下午16时47分升级发布了暴雪红色预警信号，桦南县气象台还曾提到必要时停课、停业。从现场图片来看，周围的建筑及地面上也都有积雪，就连救援工作也是在雪中完成的。

那么，是这些雪压塌了屋顶吗？



图源：微博@新华社

吴吉明分析道，一般来说32厘米的积雪，对应的是每平方米30公斤不到的重量，100平方米就是不到3吨，但这次东北暴雪夹杂着积冰，雪冰相容更实也更重而且还会累加，“但在设计施工各方面符合流程的前提下，如果雪不是远远超过设计限制，就不应该出现如此重大的事故”。

那么，此次坍塌的体育馆屋顶是何种结构，设计限制又是多少？

钢结构、混凝土结构，孰优孰劣？

据报道，此次坍塌的部分其屋顶结构形式为H型变截面钢梁结构，而它附近的二层建筑屋顶结构形式为混凝土结构，却没有坍塌。

屋顶的结构不同，是否与此次坍塌事故相关？

简单来说，钢结构是由钢制材料组成的结构，而混凝土结构是指按设计要求，将钢筋和混凝土两种材料利用模板浇筑而成的各种形状和大小的构件或结构。其中，屋顶结构的H型变截面钢梁结构就是将分段的H型钢梁，通过高强螺栓连接成人字形的双坡或者多坡钢屋架。

真要比较钢结构与混凝土结构谁更好，没有标准答案。

混凝土结构的特点是自重大，刚度大，整体性较强，不易受外界侵蚀，密闭性较好，但施工周期较长。而钢结构的特点是自重轻，延性好，但整体性较弱，且耐火性和耐腐蚀性都较差，密闭性也不好，不过施工周期相对较短。

两者相比，混凝土结构显然更抗造，适合“粗活累活”；而钢结构不抗造，但高难度活少不了用它，且更需要额外的保护措施（防腐措施、防火涂料）。由此，混凝土结构多被用于那些荷载较大、柱网较密的多高层建筑（如多层厂房、多层仓库、办公楼、宿舍等），以及对防火、抗侵蚀或气密性要求比较高的建筑（如化工、生物医药类项目等）；而钢结构更多被用于荷载较小的大跨度、大悬挑的单层建筑（单层厂房、物流仓库等），以及对防火、抗侵蚀或气密性要求比较低的建筑。

当然，凡事都不绝对，这两种结构本就可以根据实际需求进行灵活组合。特别是超高层建筑或大跨度公共建筑，往往会采用钢-混凝土组合结构。

不过，要单论抗雪压，钢结构确实不如混凝土结构。

钢结构自重较轻，在同一跨度和荷载下，钢屋盖桁架结构自重仅为混凝土屋面的桁架结构重量的1/4或1/3。钢结构在长期的使用损害下，容易出现承载力下降的情况。而随着时间的增加，混凝土强度会变为标准强度的1.5倍，到30年龄期时可达2倍以上。但钢结构中的钢，暴露于自然环境中且本身易腐蚀，随着锈蚀的增加，承载力自然就下降了。



积雪不仅可能压塌屋顶，还可能直接从屋顶滑下来，造成伤害。图为2022年2月，湖北恩施某屋顶上的积雪下滑

但选择采用钢结构还是混凝土结构，与降雪是否会压垮建筑物没有必然关系，更多要考虑建筑的荷载系数。

依据《工程结构通用规范[附条文说明]》GB 55001-2021规定，我国的建筑物的抗雪压能力，通常按照近50年出现过的最大雪压来设计，而对雪荷载敏感的结构，应按照100年重现期雪压和基本雪压的比值，提高其雪荷载取值。同时规定屋面雪荷载的组合值系数应取0.7，频遇值系数应取0.6，准永久值系数应根据气候条件的不同，分别取0.5、0.2和0。

不过，在实际统计过程中，由于积雪的密度数据不齐全，只能以平均密度来估算雪压值，这就导致了基本雪压值比实际雪压值偏小的情况。比如基本雪压值为0.2kN/m2，但实际中，不少地方的雪压可以达0.4～0.5kN/m2，甚至更高。

所以，可能不是钢结构不抗造，而可能是建筑本身设计施工不规划，导致雪荷载不达标。一位知名建筑企业的从业者也表示，被雪压塌，若非年久失修，很有可能就是工程问题，比如防雪荷载是否满足、结构荷载是否满足、施工有无粗糙的问题，材料使用是否符合规范等。



钢结构现场安装示意图|图源：参考资料[1]

回到此次事件，就算钢结构承载力有限，积雪会给屋顶带来荷载，那体育馆在设计、施工之时难道没有考虑降雪的影响吗？还是设计、施工的流程本就不合规范？面对暴雪预警，是否有对应的行动？安全检查，又是否认真检查？

这一次，不能再都怪雪了。


大雪中体育馆坍塌，是什么夺走了年轻的生命？

3名正在打篮球的初中生，被体育馆垮塌的屋顶夺走了年轻的生命。据新华社报道，11月6日，黑龙江省佳木斯市桦南县7名初中生相约18时许到悦城体育俱乐部打篮球。19时20分许，有学生发现屋顶异常并向门口跑去，随即屋顶发生坍塌。事发后，3人自行脱险，1人被救出并送往医院救治，其他3人被救出后，经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目前，悦城体育俱乐部负责人等已被警方控制，事故原因调查已经展开，佳木斯市、桦南县两级纪检监察机关也在第一时间介入。

突发的安全事故令人惊心。很多人对发生在今年7月23日的齐齐哈尔市第三十四中学体育馆屋顶坍塌事件记忆犹新。此事共造成11人死亡，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正在训练的该校女排队员。调查显示，施工单位违规将珍珠岩堆置体育馆屋顶。受降雨影响，珍珠岩浸水增重，导致屋顶荷载增大引发坍塌。很明显，这场悲剧是一起责任事故。

如今，刚刚入冬不久，又发生体育场馆坍塌事故，受害者又都是学生，不禁让人们扼腕叹息。是什么夺走了无辜孩子的生命？接连发生的体育场馆坍塌悲剧，是否能够提前避免？这是任何有同情心和同理心的人都会产生的疑问。

查清事故原因，才能给死者及其家属应有的交代。更重要的是，要避免惨痛事故再次发生，让孩子们能平平安安地开展运动，也让家长和全社会放心。

事发之时，当地正经受一场大雪，气象部门还发布了暴雪红色预警信号。不过，在冬季降雪频频的东北，这样的降雪并没有突破人们的日常经验，单纯的天气要素似乎并不足以解释体育馆坍塌的原因。



况且，经历了齐齐哈尔学校体育馆坍塌事件，各地更应该对体育场馆安全提高警惕。据报道，就在7月24日，齐齐哈尔事件发生次日，桦南县领导就曾到事发场馆检查指导安全生产工作。当时，围绕体育场馆设施的安全排查是否彻底，是否消除了所有隐患？这些疑问，都有待调查给出答案。

不管是学校里的体育场馆，还是面向社会开放的公共健身设施，青少年都是活跃的主体。孩子们跑跳的身影里，藏着家庭的关心和期望，也寄托着社会对下一代的期待。仅仅是出于对未成年人安全成长负责的角度，体育场馆的建设者、运营者、维护者就应该慎之又慎，以严格要求和标准，做好安全工作。

随着体育设施建设的完善，以及学校加强对体育运动课程的投入，未成年人有更多时间花在运动场上，释放青春活力、收获快乐成长。安全问题，再怎么警惕都不为过。因此，不管是对建成多年、亟待修理维护的老旧场馆，还是近年来新建的体育设施，都应该逐一做好细致、周到的安全排查，万万不可大意。

事实上，桦南县这座坍塌的体育馆，竣工通过验收也不过3年时间。一座启用不久的建筑，就发生了致多人死伤的悲剧，这也提出警示：调查必须往深里走，从源头分析事故发生的原因。

天灾无法抗拒，人祸必须杜绝。在严格的现代建筑质量标准体系要求下，只要正常使用和维护，体育场馆本应该经得起风雪、扛得住日晒。在严格查清事故原因的同时，各地也应该迅速行动起来，针对未成年人活动聚集的运动场馆等，再进行大检查，尤其要注意盘查“历史欠账”，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责任意识，竭力避免悲剧再现。


不到4个月2起体育馆坍塌！脆弱的不是建筑，是管理！

11月6日晚上7点多，黑龙江佳木斯市桦南县悦城体育馆发生部分坍塌。事故发生时，有7名初中学生正在打篮球，事故造成2人轻伤、3人遇难。事发后，佳木斯市、桦南县两级纪检监察机关成立调查组开展调查。

据了解，事发体育馆楼体为2层框架结构，建筑面积约2000平方米，坍塌位置为西侧2楼篮球区域，坍塌面积约为500平方米。事故原因目前尚不清楚。桦南县委宣传部工作人员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房顶坍塌与降雪有关。

黑龙江省多地包括佳木斯，这两天确实是在下大雪，给人最直接的感觉，这次坍塌似乎确实和降雪有关系——雪太大，把房顶压塌了。降雪或许和体育馆坍塌有一定联系，但东北地区年年都下雪，是当地最正常的自然现象，而且经常雪量都不小。不知道当地这次雪下得有多大，是千年一遇还是万年一遇？大到让房子都难以承载了吗？可周围的建筑为什么就没被压倒呢？也许这场雪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让人气愤的是，这样的事故，三个多月前在黑龙江省的另外一个地方齐齐哈尔市才刚刚发生过。今年7月23日，齐齐哈尔体育馆坍塌造成11名人员死亡，事故发生后当地表示将全面深入开展重大安全隐患排查整治，特别是对校园、体育场管等场所进行彻查。据桦南县政府官方微信公众号信息，7月24日，也就是齐齐哈尔市体育馆发生坍塌的第二天，桦南县县长曾到悦城体育馆进行安全检查，还特意强调了安全工作的重要性，并要求相关人员加强设施的安全维护和检查。齐齐哈尔体育馆坍塌造成11人死亡的事故，要说桦南县不知情，估计没人信；7月24日的安全检查，很有可能和齐齐哈尔发生的坍塌事故有关系：别的地方出事了，我得看看自己地盘上有没有类似的危险。但是，非常讽刺又可悲的是安全检查三个多月后，安全事故还是发生了！还有齐齐哈尔的坍塌事故，事发几个月前也有过专门的安全检查！

这两起事故之前的安全检查，具体是怎么检查的？难道只是让领导们到现场随意看一看走个过场？对此我们不清楚，但是从事实来看，即使是发生了11人死亡的重大安全事故，也没能让他们彻底警醒。

四个多月，相似的地点，相似的情节，悲剧再次发生。脆弱的恐怕不是建筑，而是我们的管理。建筑脆弱，管理不脆弱，就能及时发现问题、处理问题，把脆弱补牢；而管理脆弱，再牢的建筑也有出现问题的可能。

作者丨中国三农发布评论员 许瑞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