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杭州西湖区的一个矿山里，

有一处山林环绕的园子。

这里原本是一个废弃的矿坑，占地15亩，

2019年，杭州设计师余伟增和柴荣找到这，

决定租下，改造为园林工作室。

他们先是足足清理了三四千立方米的建筑垃圾，

又拉了几千方种植土进来填坑，

再造园，设计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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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坪区域改造前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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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区域改造前后的对比

改造后的山山园林，

在圈内口碑爆了 。

春天杜鹃开满园，

夏天山谷里满是蝉鸣声，

秋天层林浸染，

冬日枯枝白雪，

四季四时，常看常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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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四时的不同景致

10月，一条拜访山山园林

和这群热爱山水的好友，

“造一个园子，一方山水，

给我们太紧张焦虑的工作和生活，

带来一些情趣，一些愉悦，

也把自然还给自然。”

自述：余伟增、柴荣

编 辑：秦 楚

责编：陈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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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窗外的山水景致

山山园林在杭州西湖区的一个矿山里。在这个场地之前，我们花了一年的心血造了一个很好的园子，碰到整改给拆掉了，需要寻找一个新的落脚点。

2019年，我们找到了外桐坞一个废弃的矿坑。

我们几个合伙人都是特别热爱自然、向往山水、热爱生活的一拨人。希望在山里头有大大的院子，营造一个园子，一方山水。房间面积大小无所谓，不是说为了找一个能够放几台电脑、能画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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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山中的园子，后被整改、拆除

打开谷歌地图，我们把杭州绕城内靠山的，带点房子的地方都去踩点踩了个遍。发现有一个废弃的场地，它最早是个矿山，荒废后变成了建筑垃圾场，堆满了足足一米厚的垃圾，人都踏不进去，房子非常破败，野草荒地一片。

场地大概有15亩，建筑面积大概有500多平米。它还是一个地质灾害点，雨天，水会从山谷大量地渗下，冲到马路上，根本上不了人，有时候还会引起山体滑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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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崖口的瀑布，具有《溪山行旅图》的意向

但我们还是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地方。

当时我们开车一上来，所有人眼睛都是发亮的，可以大声“哇”出来的那种状态。从山口一进来，一抬头就看到一大面的山崖，山谷处有一根长长的水管，好似范宽《溪山行旅图》那种山水的意象，直指人心，特别有气场，并且四周山林环绕。

选这个场地还有一个机缘：我们上一个工作室拆掉以后，发现那些建筑垃圾竟然也倒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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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师在场地里反复观察

一时兴奋把这块地租下来之后，我们坐在这对着垃圾发呆，所有人都在劝我们放弃，走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摇头。

拿了这块地，我们放了两年，没有着急地去动它，2019年开始构思设计。反复地在场地里观察，山峦、山脊线都去爬，从早到晚，甚至在一年的周期里，它的光线的变化，大自然在发生什么？它水是从哪里来的？植物在不同季节的变化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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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造前的景象，全部是垃圾和荒草

整个改造过程相当于开荒重建。

第一步的工作就是把建筑垃圾、荒草野木清理出去。我们足足清理了有三四千方的垃圾，又从外面拉了几千方种植土进来，光运土、地形整理就一直到2022年才准备好。

然后利用建筑垃圾沿山脚做了一些竖向地形的堆叠，既消纳了一部分建筑垃圾，又有效解决了原先矿坑地质灾害点的隔离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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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山园林鸟瞰景观

考虑到未来山洪的疏导、庭院养护等问题，我们把山体“割”断之后，利用高差关系，做了一个引流，作排水渠处理。

所以山前的草沟其实有两个状态：没有雨水的时候，它是一个旱溪沟，相当于一个景观沟；但是洪水来的时候，它瞬间变成了一个泄洪渠，水会通过我们设定的路径汇聚，有序地进入市政管线。我们也做了蓄水处理，在园子旁边的地下埋了一个大蓄水池，满足园子日常对养护水源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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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大地艺术造景来营造的草坪

山崖底下规划了一个几千平米的大草坪，以大地艺术的造景去营造的，是一个凤凰涅槃的意向。同时这种台地景观利用草皮的竖向高差，可以把人与自然灾害进行一个天然隔离，解决了山石滚落对人造成灾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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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山水环绕的建筑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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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室内的光影变化

解决完场地的基础问题，下一步就是根据初步的想法，按照我们心目中的山水的布局构思，一步步地去实施它。

原始的矿坑建筑是砖木结构的，质量很差，存在结构安全的问题。我们改造的时候，遵循了原先的历史风貌，把外立面保留了下来，主要对内部空间和动线做了一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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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空间鸟瞰

这个建筑承载了比较多功能上的需求，比如我们有很多喝茶的朋友，要有茶空间，我们都很喜欢玩户外，要考虑装备的存放，又收了一些我们喜欢的石头、文玩，需要一些展陈空间，此外造园子还需要假山、瀑布、鱼池……

这么大个场地，这么杂乱的环境，应该怎么下手？实际上大部分园林空间和建筑空间的设计构思，都是在现场实地完成，很多图纸是现场直接画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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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与自然之间相互渗透

我们把建筑以消解的状态，融入山林。

拆了好多房间，朝南的墙全拆掉，把窗开出来，它已经不能算是一个房间了，可以看到它跟自然之间相互地渗透。从入口的长廊进来，曲折回环，最直接的感受是在自然中穿行，而不是在建筑空间里行走。

空间的动线相当丰富，每一条路径都能够导向不同的景致。我们希望整个空间能实现些许《林泉高致》里所谓的“行、望、居、游”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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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透的主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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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下的镜面水池

我们在主场地U型口设置了一面镜面水池，当夕阳西下的时候，余晖打在崖壁上，色彩斑驳，整个山倒影其中，就是日照金山的一个画面。建筑转角交界处的体块很生硬，衔接的地方栽植了一棵白梅和一棵红梅，非常有古意。

正对着镜面池的是主空间，我们将中间两堵墙拆掉，用钢结构加固，设置整扇的落地窗，获得了一个通透的大空间。东面它朝着整个山崖，西面紧邻着山林的坡地，被自然环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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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分跨入室内一部分融入自然的石头

我们想把自然拉得更近一点，甚至把石头也搬到室内来，在玻璃交界处，我们开一道槽，小心翼翼地把它给插进去，一部分跨入室内，一部分悬挑在鱼池、小溪上面。可以随时拉开移窗，走出去，走到水系中，走到山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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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放置着具有东方气韵的“伴山”桌

这块石头施工的时候蛮麻烦的，因为吊机进不来，需要人工把它拉进来。当时我们七八个人一起拿着撬棍，喊着号子，把它挪到我们需要的位置，是蛮费体力的一件事儿，但是非常好玩。

空间所有的软装铺陈也都在传递着我们是东方的基因，像主空间的“伴山”桌，设计灵感就源于我们很强的山水情结，坐下来山岳就在陪伴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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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厅茶室

通过一个暗门便可以进入茶室，我们给它起名叫“屾光”。这个空间原来是建筑转弯的两个房间的交汇点，我们进场清理完垃圾后，发现这里的光影和线条其实非常美，适合做一个安静的，可以坐下来欣赏室外的空间。

我们把柱子去掉，隔墙去掉，原先的壁炉去掉，得到一个三角形的空间，再把对面的山景给借进来。我们设了一扇长约7米的窗，把窗景做到最大化，这扇窗开出来的意义就是：我不需要走出来，在室内就能实现人与自然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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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室内就能实现与自然的对话

视觉上它是一个向外的空间，人一进来就会被扑面而来的山水、翠绿的苔藓、层层的山林所吸引。阳光穿过树林，在地面和墙面投射出光影，特别能安静地感受到时间的流动，甚至是光和风的形状。

进入茶室的路径也颇有讲究。长的石板路引导，从窄条的入口进去，在一个回环当中把光线压暗，仅仅通过室外的光线来作为引导，转折几次，豁然开朗。

入口对面开了一个很细的竖条窗，是一个竖轴的宋画的状态，窗外种了一棵红枫，一进门就会看见，仿佛天成的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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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茶室，是一种曲径通幽的状态，通过窗呈现一个亮暗、尺度开合的对比

窗就是建筑的眼睛，好的空间基本上都是伴窗而生的，有了窗就会有光，有了风景。不止是茶室，空间里还开了低窗、高窗、落地窗、长条窗，甚至有非常小的一个小洞口，每扇窗的比例、位置、大小都经过反复推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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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景致都伴窗而生

石头是我们造园的最重要的一个景观元素。每一个房间，甚至是茶几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是我们天天打交道的一个物件。

传统叠山造园用的大多是太湖石，瘦、透、漏、皱，有它独特的个性气质。现在我们用的更多的是纯自然的山野山石或者河里的石头，去模拟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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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室中的石头从不同角度看有不同的韵味

每块石头它都有自己的个性，独特的色彩、肌理、质感。我们会根据每一个空间的特性，用不同的石头搭配。

比如茶室入口的石头，它的正面有一个流水侵蚀的意向，我们把它立在西面，刚好正对长窗，跟窗外山林、瀑布遥相对话；它的侧面其实是一个佛首的脸，带有一丝禅意，特别地写意和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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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不同空间匹配不同特性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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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面池上好似“马”的巨石

镜面池上的石头是我们空间里尺度最大的一块石头。它有很强的雕塑感，将近四米，在我们看来它就是一匹马，有一股山水精神，时刻提醒着我们。

其实跟花木、石头打交道的过程，有时候也是相互角力的过程。有时候我们一定要这个角度把石头立起来，石头说，我不行我不干，那有可能半空中钢绳就断了，就掉下来，或者怎么都立不到你想要的样子，但是最终我们又会克服各种困难，去实现自己的想法，这是也一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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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太多装饰的室内空间

其实我们室内的软装都特别简单，没有太多装饰，我们常开玩笑说这是一个“乞丐版”的空间，但是恰巧因为这种放松，好多朋友都无比地羡慕我们这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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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废弃油罐车改造而成的装置

我们草坪上的装置是回收来的废弃油罐车改造而成的。属于废物再利用，罐子切出来，开一个洞口，一层层把锈打磨刨掉，嵌入大地，就能够满足我们的使用功能。

油罐上切下的一个边角料，我们把它摆在对面，就好像鲨鱼的鳍，整个场地仿佛成为了一头巨鲨，别有一番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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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空间上把山林退让给自然

造园里头最高的追求叫“虽由人作，宛自天开”。

我们其实也把原先人类的痕迹当成自然的一部分来进行了保留，像山体是以前人类为了造房子，开挖出的一个坡地景观，但是通过自然的修复，它长成了一个山林。我们希望把一切还给山林，所以在材料选择、施工工艺上做到质朴，在空间上退让给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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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上以灰色、白色、木色三个颜色为主

造园就是让我们的空间或者生活能够有更多的情趣。现在的城市生活工作太乏味了，人时刻都是紧张焦虑的，通过这些不起眼的场景或者一些小的设计，能够让我们眼前一亮。





天气好了，我们就会外头支上顶帐篷露营，围着石头，喝酒、弹吉他，听着音乐，啃着瓜子听雨聊天，滴滴答答的雨帘子打在水面上，月圆的时候，躺在石头上晒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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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师在石头上“晒月亮”

空间里设置了很多自己喜欢的功能。哪怕很小的一个咖啡屋也配有壁炉，冬天可以在里面烤火，或者午饭时和同事们冲上一杯咖啡，甚至会相互比拼，谁的拉花更好更漂亮，谁冲的咖啡味道更好。我们还有一条狗子，叫黑格尔，它在这里可以无拘无束地撒欢。

我们在这里，把工作以生活的状态在这个空间里开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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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草坪上无拘无束的人和动物

这里其实很不“杭州”，可以明显地感受四季变化。山头北面是一层层的竹林，东面山头有各种各样的花、树，春夏的时候，满眼绿意，秋天是一片金黄，冬天山里下雪的时候，整个山头都是白茫茫的

山上的一草一木其实很容易打动我们，爬山是我们一群人最大的乐趣，现在有时候我们也会背个小包去山上住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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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环境生态良好，山林中现在会有白鹭来栖居

以前大家生活在自然环境当中，我们可以出门见山，跨过小河，但是城市化进程把这一个状态已经打破掉了。

山体滑坡，洪水四溢，这就是人类活动破坏自然的一个代价。所以在山山园林动工那一刻，我们的目的就是把环境治理回来。



通过我们所学的一些专业知识对环境进行生态恢复，人为的介入其实是弥补人类以前犯过的错误。通过我们的技术来解决一些问题，剩下的事情还是要交还给山林，把自然还给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