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富翁精神病院自缢,飞越不出的疯人院

二湘的六维空间 0

飞越不出的疯人院

文/刘欣

题记: 看到网易新闻、极目新闻等许多媒体报导了千万富翁被儿女送入精神病院最终自缢的消息,再看到历年来类似事件的记载,写了一篇故事,尝试体会这个六十二岁父亲的心境,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为巧合。

那天,他想进入自己的家,那是他众多房产中的一处,是年轻时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当年燕子衔泥一般一点点筑成了千万身家,疲惫时总是想着没关系,等老了就可以好好享受了,一双儿女,含饴弄孙,还有用不完的钱财。所以,旅行之后,他想要回到自己的家中,看看生活在里面的儿子,在自己转让了产权的房子里过得好不好。

但是,那把熟悉的钥匙却打不开这个熟悉的门了,他疑惑地看看手中的钥匙,觉得可能是自己拿错了,半年前那次脑部手术后,他的确对一些事情变得有些恍惚。于是他一个个钥匙试下来,手有些发抖。

这时,闻声出来的是他的儿子,面目跟以前认识的儿子好像不太一样。眼前的人很凶,说话也好像在吼,他从没听过儿子这样对他讲话,几年前儿子向他借四十万的时候,语气要多柔和有多柔和。不过,一个月前他向儿女宣布了分配财产方案的时候,儿子的脸色跟今天是很像的。是啊,千万身家,儿子、女儿,还有一个同居女友,心中肯定都有一个期望的数字,每一方都觉得自己当然配得这个数字。而结果却是令每一个人都大大失望,他分出了自己的财产,收获的只有不满。

这时,儿子的大吼把他唤回了现实:“你知不知道这个房子产权是谁的?”他突然意识到,一个月前的给予,不是他以为的让子女安心,而是把自己的家,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合法产业,他自己倒成了一个无权踏入的外人,还是被吼骂的对象。他可能没读过高老头或李尔王,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在太阳之下并不新鲜,他满心里只有震惊和愤怒。

于是他的愤怒化作一腔气血涌上头脑,刚好看见旁边有一根长棍,他顺手抄起,冲入室内,怒火烧得他只想砸碎所看到的一切:电脑、电视、家具……当然,除了儿子,这个儿子虽然让他气到发疯,但仍是他连发疯时都舍不得伤到的人。

发疯?是的,冷静的儿子也想到了这个词,所以他砸家具的背影被儿子录入手机,成为发疯的铁证,同时,儿子还拨通了报警电话和精神病院电话。于是,他很快被几双有力的手钳住,送上了车。

车开到了精神病院,不是他以为的派出所,深圳律师黄雪涛说过:“医院无须事先见过当事人,无须事先进行医学诊断,收治时无须听取本人的意见。仅凭送治人单方面提供的描述,医院就可以把人强行收治起来。这种收治方式与绑架无异。”这种绑架般的“收治”,他亲身经历到了。

进入了森严的地界,他想要讲理,想倾诉自己的遭遇,他还急切地想证明自己没有精神问题。可是,他太不懂精神病院的规则了,在这里,急躁的话就是狂躁症,安静的话就是抑郁症,说自己没病就是认知有问题,说自己有病当然就是患者亲口承认,就算一切检验正常,还可以说是间歇性。即使将来出院后检查一切正常,那也可以说是因为被治疗才好的。据说,这世界上最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之一,就是在精神病院证明自己没有精神病,这是有人做过实验的。

他不懂这些,像个祥林嫂一样喋喋不休地逢人就解释一番,还手写申诉,把自己的遭遇歪歪扭扭地写下来,说自己没有病,讲述自己被控制自由被用药的痛苦,希望得到上级部门的鉴定。一笔一画,割在心上。他以为会有人了解真相把他搭救出去,可是,轻飘飘的信纸却如同重重的石头沉如大海,没有一丝波澜。

其实他应该跟病友聊聊的,那样,他就能听到一个词,叫“被精神病”,就像故事里,动物园中假扮狮子的人发现隔壁老虎也是别人扮演的,他会发现这些病友跟他其实是真正的同病相怜:有个富商是被弟弟送进来的,家产被弟弟侵吞;有个女儿只因为找的男友不符合父母心意,就被关了进来;有个精神病医生,自己都被送进来,只因为表达了对领导的不满;更多的是因为上访,被拦截回来后直接就被带入这里。要是他跟他们聊聊,看到这么多类似遭遇的人,还会听到更多更奇特的故事,他可能就感觉不那么忿懑了。

可是,他顾不上了解别人,只想着快快让人了解他,然而精神病院的规则是,说得越多越有条理,就说明病得越重越危险。重病患者,当然要有治疗措施,还得好好保护,所以,他就要被封闭治疗,吃药医治。

那些药让他昏昏沉沉,他担心自己吃多了这样的药,会真的出现精神问题,但不吃不行,医院了解这些病人的小心思,病人嘛,都会抗拒吃药,所以,有各种方法可以确保他们把药吃下去,如捆绑、电击、强灌等。但对他根本不需要这些手法,只需要告诉他,如果不吃药,就取消他跟外面通话的时间。他被允许每周两次跟外面通话,每次三分钟。这是他黑暗中仅有的两点火星,他舍不得,就只能把药吃下去。

他利用那每周六分钟的时间把自己的情况讲给妹妹听,妹妹急了,想来探望,封闭治疗不允许;想接他出院,精神病院的出院原则是谁送来谁接走,而且,儿子是监护人,别人没有这个权力。当然应该是儿子,世界上有比亲子更亲密的关系吗?

据说,在精神病院想要早点出来,最好的办法不是自己要求,而是乖乖吃饭睡觉吃药,这才是精神病院的正确打开方式。可是,对他也未必有效,如果送他进来的人不想让他出去,他再乖也没有用的。有个老头在里面已经住了十年,还会继续住下去。

在这里他住了七十天,两个多月,吃了数不清的药之后,医生说他可以出院。送他来的人竟然来接他了,好像有希望了。然而,随即,车子就开进了另一家精神病院。

在新的医院,他连每周的六分钟也没有了,与妹妹彻底失去了联系。妹妹找不到他了,不知道是因为医院太远太偏僻,还是他被换了名字。以前有个叫邹宜均的女孩,就是被哥哥母亲化名送入医院,连律师都找不到她。他的妹妹焦急报警,但几天后得到的结果是不予立案。这也符合古老的“清官难断家务事”的原则。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盼望什么,回想起来,年轻时觉得需要财物,得到了;中年时想要儿女,得到了;晚年时希望安闲,得到了。可是,最终,不知怎么他就进入了精神病院。他不知道自己哪一步走错了,即使重来一遍,他都不知该如何纠正。

熬过了之前的七十天,却走入了另一个不知多久的牢笼,他看过电影《飞越疯人院》,但此时,他发觉自己无法飞越,他放弃了。医院的卫生间,悬挂的衣服,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现在,精神病院里关着许多的他,精神病院外还有着更多的他,谁能保证自己不会成为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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