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女性没钱检查乳腺 一群盲人用手摸奶看病(组图)
在印度古吉拉特邦的瓦皮市，一个紧张兮兮的女子走进国营卫生保健中心。
她怀疑自己得乳腺癌了，但是没钱去医院做胸部造影（将胸部上下夹住照X光，看有没有肿瘤），想要自检又不得要领，害怕自己摸不出来。
听说卫生保健中心有免费的乳房检查，于是来这里碰碰运气。
一会儿，诊室的门打开，穿着白大褂的米娜克什·古普塔（Meenakshi Gupta）走出来，满面笑容地说：“欢迎，欢迎，快躺下吧！”
女子细看觉得有些怪，为什么这个医生的眼睛……
好像看不见啊？！
古普塔不在意地说，她就是盲人，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医疗触觉检查员，通过按压患者胸部来检查肿瘤。
（米娜克什·古普塔）
“虽然听上去很简单，但我们检查的精度其实比明目的医生还要高。”
“医疗触觉检查员”是一个新兴职业，从业者皆是失明或有视力障碍的女性。
她们将五个带有盲文标记的定位条贴到患者身上，用手指一点点按压，找到不对劲的地方。
在这里，失明不是残疾，而是特长。因为多项研究发现，在没有视觉信息的情况下，盲人的大脑对触觉、听觉等其他感官更加敏感。
古普塔出生时就是盲人，她努力学习，几年前从文科专业毕业。但盲人的工作实在难找，她接受了九个月的乳房触诊培训，转行成为触觉检查员。
“我会把这些亲肤胶带贴在你的乳房上。” 古普塔对问诊的女子说，“用我的手指检查你是否有肿瘤。”
古普塔让女子脱掉上衣，自己用洗手液清洗后，以相同的间隔把定位条竖直贴在胸上。之后30分钟，古普塔以不同的压力触碰每一寸乳房，然后在电脑上记录自己的发现。
结果不错，古普塔没有找出肿瘤。
她将诊断报告和患者病史一起发给医生，基本上，只要她认为没问题，医生就不会进一步检查。
古普塔和其他检查员的技术，是从德国妇科医生弗兰克·霍夫曼（Frank Hoffmann）那里学来的，它对医疗资源匮乏的国家来说是雪中送炭。
这个技术起源于10年前，是霍夫曼医生在洗澡时突然想到的。
（弗兰克·霍夫曼）
“我给患者做胸部检查时，通常只有三分钟时间。时间太紧了，很难在乳腺组织中发现小肿块，而它对尽早确诊乳腺癌至关重要。” 霍夫曼在2015年说。
“然后我突然想到，嘿，也许盲人女性在寻找肿瘤上比医生更强！已经有研究表明，懂盲文的盲人拥有高度发达的触觉，那么盲人女子更有资格为女患者做检查。”
霍夫曼提到德国埃森大学做的一项研究，盲人女子发现的肿块比普通妇科医生多三分之一。
“如果女性做乳房自检，那么她能察觉到2厘米或更大的肿瘤。如果是妇科医生检查，能查到1厘米到2厘米之间的肿瘤。”
“而盲人检查员，她们甚至能发现6毫米到8毫米的肿瘤，比明目的人强很多。
这个大小上的差异很重要，因为这正是癌细胞扩散的时间。”
灵光一现的霍夫曼，成立了Discovering Hands。它培训德国盲人女子成为医疗触觉检查员，用敏锐的触觉感知力找出早期乳腺癌患者。
只需要7到9个月时间，就可以培养一名检查员，成本比培养医生低很多。
上岗后，因为没有多余的任务，她们可以给每个患者做详细的触摸检查，持续30到45分钟。
几乎没有妇科医生能做到这一点。
霍夫曼设计出带有盲文坐标的胶带，它可以在乳房上画出网格。盲人检查员沿着网格慢慢摸索，无论在哪里发现肿块，她都可以告诉医生确切的位置。
霍夫曼的患者海克·高德（Heike Gothe）就是靠它捡回一命。
海克是一家国际出口公司的老板，因为丈夫病逝，工作压力很大，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有天，她感觉右侧乳房有一个肿块，于是去看医生。
医生们先给她做超声波检查，没查出任何东西，再做胸部造影，还是没查出东西。
海克去找霍夫曼，他让盲人检查员检查，结果发现海克胸部左侧有一个非常小的肿块，小到只有2毫米。
而这个微小的肿块，刚好是恶性肿瘤！
海克通过放疗和化疗，最终战胜癌症。她非常庆幸自己做了盲人检查，之后也每半年复查一次，确保不会癌症复发。
因为效果明显，不少德国保险公司承担盲人检查的费用。
霍夫曼也把盲人检查技术推广到奥地利、哥伦比亚、墨西哥、尼泊尔、瑞士和印度，
其中在印度最受欢迎，因为当地人们真的很缺乳腺癌早期筛查的方法。
根据2022年的统计数据，乳腺癌是印度女性最常见的癌症。
在城市地区，每22名女性中就有一名会患上乳腺癌，50％的患者会在5年后死亡。
这是因为超过一半的患者是在癌症三期或四期时才查出来的，大大地降低了存活率。而在高收入国家，70％以上的患者是在癌症一期或二期时就诊断出来了。
总的来说，确诊乳腺癌后，印度女性在未来五年内活着的可能性为52％，这个数字在美国是84％。
确诊时间如此晚，是因为大部分印度女性没有定期体检。
乳腺癌筛查的标准方法是胸部造影，需要对乳房进行X光照射，而印度小诊所里根本没有设备，要查只能去大医院查。如果不是身体难受，没人会专门去。
对50岁以下的女性，超声检查会更加管用，但同样的问题：没有超声波仪器，也没有懂操作的医生，它的价格不比胸部造影便宜。
除此外，印度女性得乳腺癌的年龄要比发达国家早10年，而且她们的乳房密度也比别人更高。这导致X光和超声波都没那么管用。
于是，霍夫曼的技术被引入印度。
盲人检查员的培训时间短，培训成本低廉，因为不会被看到，很多害羞保守的印度女性更愿意被她们检查。
成为盲人检查员也给了贫困的底层弱势女性一个稳定的职业，让她们能养家糊口。
现在，霍夫曼和印度盲人协会合作，培养聪明的盲人女孩。他让她们去政府运营的卫生保健中心工作，那里是广大老百姓得到医疗的第一个地方。
“如果我们近距离提供免费医疗，女性会乐意的。” 古尔冈的乳腺外科医生坎昌·考尔（Kanchan Kaur）说，“很多人觉得自己身体健康，就不愿意去看医生，但如果检查是免费的，大家就愿意了。”
盲人检查员们也经常去孟买、德里、班加罗尔的农村地区，举办乳腺癌筛查大会。有14名检查员触诊了5500多名女性，效率相当高了。
她们还在企业和学校里举办提高乳腺癌意识的活动，同时也提供检查。
最近，肿瘤学家曼迪普·马尔霍特拉（Mandeep Malhotra）公布的一项研究，也证明了盲人触摸检查的有效性。
这项研究是在新冠疫情前做的，他找来1338名女性，让盲人检查员和X光各查一遍。最后对比结果，他发现盲人检查员查出恶性肿瘤的灵敏度（True Positive Rate）为78％。
而盲人调查员遗漏恶性肿瘤的概率，仅为1％。
“调查员的漏检率非常低，这在癌症筛查中非常重要。”马尔霍特拉说，“如果调查员没有发现异常，那么我们可以确信，患者的乳房是健康的，不需要进一步检查。”
奥地利的另一项研究也发现，盲人调查员的灵敏度和特指度比医生更高，如果患者的乳房密度较高，调查员也更有优势。
很多印度医院开始考虑招募盲人女孩，还呼吁政府将盲人调查员纳入全国乳腺癌筛查项目。
古普塔对目前的生活非常满意，她也希望有更多人加入。
“扩大盲人检查模式，可以让更多盲人女孩找到有尊严的工作。也许有一天，大家能不再问我是如何通勤，如何用笔记本电脑。我去医院也并不是去看病，我是去工作的。”
患者们得到便利有效的检查，盲人们得到工作，
是对各方都有益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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