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泼墨女失联逾一年 其父丧命狱中

因向习近平画像泼墨而被中国当局三度送入精神病院的女子董瑶琼与外界失联超过一年后，她的父亲上周传出丧命狱中，尸体满是伤痕。有消息向德国之声透露确有此事。专家则指，此案显示北京为了打压高敏感人士可能无所不用其极。

中国“泼墨女孩”董瑶琼的父亲董建彪自从去年2月被抓并遭判刑3年后，上周传出丧命狱中的消息。长期关注中国人权状况的“维权网”9月24日称，中国湖南异议人士陈思明24日接到董瑶琼家人来电，说董建彪丧命于监狱中，家属在停尸间看到其尸体时，董建彪全身有伤，肛门出血。

一位熟知详情的消息人士周一（9月26日）向德国之声证实，家属22日被湖南茶陵监狱通知董建彪在狱中丧命，到现场查看尸体时，发现董建彪“肛门有出血，身上有瘀青”。这位匿名的消息人士说：“监狱的人说他病死了。虽然家属有追问，但狱方仍坚称他是病死的。家属进去停尸房看尸体时，被禁止带手机进去。他们只能看一眼就得出来。”

由于湖南异议人士陈思明在网络分享董建彪丧命消息后，传出已遭警方带走，该消息人士因担心被警方盯上，要求匿名。他告诉德国之声，国保向家属表示，董建彪的尸体5日内便会火化，但实际上家属24日便被国保要求签字，遗体当天火化。在那之后，湖南省官方派人至董建彪的家中，要求他们于26日将董建彪下葬，并禁止该地公民去董家悼念。

该消息人士向德国之声透露：“外界的人都不能跟董家联系，因为只要董家被联系，当局立刻会去找他们麻烦。”

董瑶琼不知去向

事实上，董瑶琼2021年2月传出第三度被送入精神病院后，家属便再无她的消息，至今失联一年多。消息人士告诉德国之声：“董瑶琼家属完全不知道她的状况，上次得知她的消息已是一年多前，当时政府人员仅说董瑶琼状况很好，但当家属想申请会见她时，却被阻挡。他们说自己无能为力，因为面对官方阻挡，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董瑶琼在2021年2月被送入精神病院前，曾于2020年11月上载一段自述视频至推特，在视频中强调自己已不再惧怕中国政府，并指控中国政府在第二次将她从精神病院释放后，仍持续严密监控她。她当时也说，若中国政府再度将她关进精神病院，她恐怕一辈子都出不来。

董瑶琼当时说：“我工作的自由，我选择朋友交往的自由，我现在所有的自由都没有，都被限制了。我跟谁去交往他们都要打听，都要问。他们没有说恐吓你或威胁你，但他们的意思就是不让你去交往。包含我爸爸，我都是没有联系的。”

董建彪当时接受德国之声访问时表示，他2020年8月去董瑶琼母亲住处短暂探望她时，董瑶琼情绪不稳，有时会在家中又哭又叫，或胡言乱语，“董瑶琼的情绪不稳定是因为政府对她做出各方面的限制，所以她为了表达不满，情绪才会不好。现在政府不允许她离开当地，她自由的空间变的很小。”

董瑶琼2018年7月在上海海航大厦前直播，在视频中表达对中国政府独裁专制不满，并批评北京对中国百姓进行洗脑逼迫，最后向一幅习近平的画像泼墨。该段视频在网络上引起高度关注。当天董瑶琼便被上海警方抓捕并与外界失联。同月她被送回位于湖南省株洲市攸县的老家，并被当局以“精神病”的名义送进株洲市第三医院。

在董瑶琼2021年2月第三度被送入精神病院后，董建彪因此事与董母起争执，带著汽油威胁烧董母的房子被判刑3年。

专家：北京无所不用其极打压高敏感人士

在传出董建彪丧命于监狱后，美国非政府组织“中国人权捍卫者”（China Human Rights Defenders）的研究与宣传协调员倪伟平（William Nee）告诉德国之声，董建彪的遭遇显示，中国政府打压高敏感人士的力道，可以做到什么样的程度。他说：“他的女儿是一个向习近平画像泼墨的人，而过去几年，任何试图帮助她的人，都面臨了遭遇政府的打压。”

倪伟平举例，中国维权人士欧彪峰便是在推特上声援董瑶琼后，被中国当局在2020年12月以“寻衅滋事”处以15天的行政拘留，后来更进一步遭刑事拘留，并以“指定居所监视居住”的方式关押。他在2021年7月被湖南株洲市公安局正式逮捕，被起诉后，欧彪峰目前被关押在株洲市第一看守所。

此外，维权网25日报道称，上周第一时间在推特上分享董建彪丧命于监狱的中国异议人士陈思明，目前已传出被警方逮捕，与外界失联。德国之声目前无法独立核实陈思明的人身情况。倪伟平告诉德国之声：“在许多案件中，我们看到人权捍卫者在状况不明之下丧命于看守所或监狱，当中导致他们丧命的原因可能是因遭受酷刑或被剥夺就医权利。”

他补充道，部分案件中，当地政府拒绝对尸体进行独立尸检，或让家属跟律师展开后续调查。倪伟平向德国之声表示：“他们以加速火化的方式，企图阻碍家属核实死亡真相。”

长期关注中国人权议题的非政府组织“保护卫士”（Safeguard Defenders）上个月发布一份报告，揭露中国警察在2015年至2021年间如何运用精神疾病相关的名义，将异议人士送入一般的精神病院。根据该报告，多数遭到此待遇的异议人士通常未经过正常的程序来判定他们是否真患有精神相关疾病。

该报告指出，在2015年至2021年间，中国至少有144起非自愿住院的案例。其中，有109间医疗院所被点名参与了相关的案件，而这些受害案件遍布中国21个省份或城市。报告写道：“这表明中国以精神病名义来进行政治打压的作法在各地都非常普遍，而且是常规的做法。大多数受害者是中国社会底层的人士，所以他们无权无势，容易成为目标。”

报告中一项惊人的发现显示，几乎有三分之一的受害者有被反復送进精神病院的纪录，其中有2名受害者至少被送入精神病院超过5次，而且持续时间很长。此外，有约一半的人在精神病院内被关6个月以上，其中有9名受害人被关时间长达10年或更久。

报告共同作者黛娜向德国之声表示，这份报告显示中国政府与警察基本上以凌驾基本人权的方式来虐待“安康”系统中的受害者。她说：“对我来说，这份报告最重要的结论是中国的各项系统中没有问责机制。若任何人落入‘安康’系统中，他们会像是落入隙缝般地被遗忘。因争取权利而入监服刑的人在出狱后，往往会被视为英雄。但若你被送入精神病院，了解实情的人会支持你，但不了解实情的人可能认为你只是一个有精神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