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揭“犯人猎艳”离奇黑幕:狱中与警察妻子啪啪啪

“‘犯人猎艳’这样的爆料，太离奇，但仔细想过之后，又觉得可信度很高。”前澎湃新闻记者周超说。2015年，时任澎湃新闻法治记者的周超接到该爆料后，用连续9篇报道，揭开了讷河监狱内部那离奇的黑幕。



一个离奇的新闻线索

跟很多猛料相似，“犯人猎艳”这样的爆料线索，连记者都觉得太不可思议。

那是2014年末寻常的一天，负责法治新闻报道的周超照旧打开所在部门的公共邮箱，开始寻找适合报道的爆料信息。

澎湃新闻刚上线时，法治组推出了一个名为“申诉者”的专题报道，刊发了多起影响力巨大的疑案，在法治报道领域引起了强烈的震动。此后，澎湃新闻的线索邮箱里汇集了全国大量的线索。

收到线索之后，相关同事会把这些线索分别归类，派送到各部门的公共邮箱中，讷河监狱一事的新闻线索就这样进入到了周超的视线里。

当时的周超已有多年的法治新闻报道经验，见识过各种曲折疑难的案件，算得上是“见过世面”的记者，但他在看完全部的爆料信息之后，心里仍不由得感叹——此事太过离奇。

“首先是爆料人说的这件事很离奇，一个在押犯是怎么通过手机成功骗财骗色的；其次，这个线索也很奇怪，爆料人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一般情况，爆料人都会留下个联系方式，好让我们能够联系上他，核实一下，但这个爆料人完全没有。”周超说。

尽管如此，但在冷静思考后，周超判断，这个事情虽然离奇，但线索很大可能是真实的。“因为爆料人应该不会是编的，因为，要是编出来这么一件事让媒体去调查，他就涉嫌违法犯罪了，而且监狱也不存在什么竞争对手，不会有人为了利益冲突去伪造这么一个事儿。”

此外，爆料人还明确的指出了监狱的具体名称——讷河监狱。

有了这些判断后，周超开始尝试跟有关方面核实爆料线索的真伪。

爆料信中提到事发在讷河监狱，同时检察院也介入调查。于是，周超给监狱和检察院都打了电话，但可能接电话的人不是办案人员，对方都回答“没听说过”。

核实不到情况，也联系不上爆料人，周超开始猜测这件事可能存在的问题，“如果他（爆料人）记错了监狱的名字，中国监狱那么多，我没法确认到底哪个是事发监狱。”

新闻线索虽然离奇，但没有找到突破口的周超也只能将此线索搁置。

一位神秘的爆料人

不久，周超接到了采访任务，地点恰好是黑龙江省哈尔滨市，而讷河监狱在齐齐哈尔，距离哈尔滨不远，两地也通有高铁。于是，并没有忘记这个离奇线索的周超，寻思是不是可以去讷河监狱现场采访，一探究竟。

就这样，哈尔滨的采访工作刚一结束后，周超就坐上了前往齐齐哈尔的高铁。

运气往往就是会眷顾有准备的人，亦或是周超对该案的执着赢得了老天的青睐，他刚抵达齐齐哈尔没多久，就和爆料人联系上了。

周超告诉传媒特训营：“讷河监狱爆料的邮件是爆料人通过QQ邮箱发给我们的，我尝试过添加他的QQ号，但一直没有收到回复，原本以为这个号可能就是爆料人为了发邮件特意新注册的，都不抱有希望了，没想到的是，我刚到齐齐哈尔后没多久，他就给我通过了。”

重要的是，在与爆料人的第一次交流中，对方不仅向周超明确肯定了讷河监狱犯人骗财骗色一事的真实性，而且还给出了更多的细节。比如谁知道这件事，谁参与了这件事，这些线索就指引着周超可以展开下一步的调查。

周超坦言，没想到随后的调查工作异常顺利。讷河监狱位于齐齐哈尔市讷河市境内，周围就是村庄，这种小规模的熟人社会环境为周超的调查采访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如果监狱周边比较空旷，或者是那种大城市，那采访都不会很容易，恰恰是这种小村庄，寻找信息就相对容易，像超市、饭店这些地点，在村里都是热搜榜一样的存在，尤其是这个案子里还牵涉到伦理纠葛。”

果然，一顿饭的功夫，周超就从饭店老板、就餐顾客和超市老板的讲述中基本确认了在押犯人骗财骗色一事确实存在。“细节大家都不知道，但都知道有这么回事，其中一个被骗女人的老公是警察（不是监狱狱警），也是因为这个警察的举报，王东（犯人猎艳嫌疑人）的事情才被发现。”

为了获得更多的细节，周超尝试去采访那名举报的警察，因为举报人向有关部门提交的举报材料中肯定有他希望了解的细节。

“我当时去到了举报人的单位，他出来的时候还有一个单位的领导陪着他，我刚表明记者身份，举报人情绪立马就变得特别激动，要不是他领导拦着，我估计就在派出所里挨揍了。”

所幸，爆料人这边的联系日渐稳定，在周超有针对性的问题下，围绕在犯人王东以及讷河监狱的核心信息一一汇集。

从2015年1月20日，周超率先发出了《黑龙江在押犯用微信诈骗多名女性，胁迫警察妻子入狱发生关系》的报道，这座地处偏远、管理混乱的监狱引起了全国的关注。



随后几天，周超陆续发出了多篇报道：



21日，《黑龙江一监狱狱警收钱，默许犯人与警察妻子在值班室发生关系》；



22日，《黑龙江“狱中骗色”犯王东：三进宫的85后，狱警帮其编短信》；



23日，《囚犯骗色背后的讷河监狱：6年里8犯人1狱警自杀，6人身亡》、《讷河监狱回应澎湃：多起犯人自杀事件时隔久远，无法一一回应》；



25日，《讷河监狱乱象史：烦人喝酒赌博自杀，狱警打猎杀人挟持人质》；



27日，《在押犯与女性发生性关系证据不足？通话信息显示双方均承认》。

周超说，该报道的核心信息几乎都自来爆料人，然后他再对这些信息进行核实，才有了后来的报道。但时至今天，讷河监狱爆料人的身份依旧是个谜团，“我到现在也搞不清楚这个爆料人的身份，他或许是监狱内部的人，又或者是跟监狱内部有关系，因为他对整件事情非常清楚，有时候还能找出来监狱内部的文件。”

整个采访期间，周超与爆料人的对接全程都是通过QQ完成。

“因为我们都害怕互相暴露，就不打电话，有事就QQ留言，整件事情完了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事后给他留过言，但他始终没有再回复，可能当年联系的那个QQ号就是他为了爆料这个事特意注册的，完事之后肯定不用了。”

一个难忘的记账本

在讷河监狱在押犯人骗财骗色一事中，除了神秘的爆料人让周超至今难忘外，被害人提供的一个记账本也让他印象深刻。

“当时还没有‘杀猪盘’这个词，但王东操作这件事的过程就跟‘杀猪盘’很像。”周超说，王东与被害人的整个交往过程与现在的杀猪盘几乎如出一辙：先是通过社交软件结识，然后确定恋爱关系，最后以投资或借钱的名义骗取被害人的财物。

调查发现，王东先后骗了好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受害者就住在监狱旁边的村子里，平时就在监狱所属的农场里干活。

这位化名蔡英的受害人向周超展示了一份她与王东之间的详细账目记录。

“她有记录，都是记在本上的，一笔一笔的账目很清晰，比如今天王东让她去帮忙买串，她一共买了多少串，这种串几串，那种串几串，人家都有记录。”

据被害人讲述，记录账目的初衷是因为钱是借的，得记清楚以后让王东还，“王东都是打着谈恋爱的幌子，以借钱为名义，不是说给他花钱，而是借钱。”

在周超看来，被骗的几名受害者有着相似的性格特点：性格比较单纯、生活环境封闭、没有太多社会经验等。

“我没有采访过王东，但我事后分析过，感觉王东找的这些受害人都是像蔡英这样的人——好骗，他就是通过微信上的附近的人、摇一摇啊，又或者是QQ上漂流瓶之类的功能，反正都是软件的附近功能。”

据周超回忆，他在采访时还找到一名被害人，这名被害人的生活地点距离讷河监狱的距离较远，打破了王东就近寻找被骗对象的常规手法，他怀疑，这可能是王东开始拓展业务范围了，好在这个女孩被骗的钱不多，就是感情被骗了。

周超的报道发出后，讷河监狱犯人狱中猎艳事件引起轩然大波。2015年1月29日，司法部就黑龙江讷河监狱案件暴露出来的内部管理问题召开了会议，进行全国监狱大整顿。后来有多名领导干部被追责或遭受刑事处罚，全国的监狱系统也因此不再是藏污纳垢之所而“干净”了不少。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