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涨工资就等于都不涨工资?美国时薪翻倍到底怎么算

编译/远奇拜登政府提出将美国最低时薪上调至15美元，反对者认为该政策不切实际，对很多底层工人和小企业来说将是“灾难性”的。《大西洋月刊》分析指出，这么做的益处将大大超过其付出的代价。



美国国会参众两院的民主党议员本周重新引入一项法案，到2025年，将逐步提高联邦最低工资至每小时15美元。

拜登政府和参众两院的民主党人希望将全国最低工资从每小时7.25美元提高到15美元。这样做的结果很直接：工资提高了，但家庭式经营的小店怕是要关门；从加油站的玉米饼到托儿所，统统要涨价了；失业率上升，尤其是在青少年中；以及低工资的农村经济压力会增加。

至少，这是许多经济学家、企业、游说团体和保守派政客在国会审议该提案时提出的观点。这是一种直观的论点。民主党人提议把最低工资提高一倍以上，达到有史以来的最高水平，并要求数万家企业大幅提高数百万工人的工资。产品越贵，人们购买的就越少；提高最低工资水平，企业能支付的工作岗位就越少。

但相反的观点认为，虽然最低工资会打乱经济直觉，使简单的供求逻辑复杂化，但是最低工资15美元的益处将大大超过其成本。不仅如此，新的经济证据表明，这些成本可能是很小的：即使在美国低工资、低人口密度、低生活成本的地区，15美元的最低工资标准也不大可能为小企业敲响丧钟，更不会扼杀低工资工人的工作机会。




民主党正在推动在2025年将最低工资提高到15美元。尽管目前只有200万工人的工资低于最低工资，但如果该计划成为法律，大约有2300万工人将获得加薪。此外，民主党人正在推动取消最低小费标准。服务员、调酒师等，现在从雇主那里直接得到的薪水只有每小时2.13美元，他们也将得到每小时15美元的待遇。他们还想将最低工资与通货膨胀挂钩，这样工人们就能在物价上涨时，工资也会随之提高。

（注：美国联邦政府规定，每月小费30美元以上的员工，时薪不得低于2.13美元。如果工资和小费总和有任何一周达不到联邦最低时薪7.25美元，雇主会被要求补齐差价。取消最低小费标准后，除去小费收入，员工的最低时薪不得低于15美元）。

该提议引起了来自三大方面的担忧。

首先是就业：许多企业如果不裁员或不雇佣新员工，可能就无法实现提高工资的要求。

国会预算办公室估计，15美元的最低工资将使就业人数减少130万人，使美国的整体就业水平减少1%，低工资工作岗位减少7%。这些失业将集中在那些想要工作但除了非常低工资的工作之外无法得到任何其他工作机会的人身上，这意味着青少年和其他更年轻的工人，妇女，黑人和拉丁裔工人，以及移民受到的影响最大。

右翼的美国企业研究所经济学家迈克尔·斯特拉认为，“即使经济已经完全从大范围衰退中复苏，15美元的最低工资对美国大部分地区的低薪工人来说将是毁灭性的，很有可能是这种情况。”

30年前，这是一种传统观点，但现在不是了。大量的研究推翻了提高最低工资必然会减少就业的传统共识。例如，最近的一项调查研究了138个州一级的最低工资上调，发现基本上对就业率没有影响。那篇论文的作者之一、马萨诸塞大学阿默斯特分校教授阿林德拉吉特·杜布对我说，我们必须搞清楚的问题是，（最低工资）到底多高才算是过高。

他和其他一些研究学者认为，这个数字可能比你想象的要高。他所做的研究表明，将最低工资设定在平均工资的59%，对就业没有影响。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研究人员进行的另一项关于低工资地区最低工资线上调的研究发现，将最低工资提高到平均工资的80%也没有影响。每小时15美元，大约是全国平均工资的三分之二，是密西西比州等工资最低州平均工资的80%。其他国家提高工资水平的研究也表明，较高的最低工资标准并不会造成重大的失业。

杜布说：“我们可以肯定地说，就业一定会受到什么影响吗？并不能。但我们在过去五年里收集的证据却越来越充分地显示，调高最低工资标准的政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对低工资就业产生明显影响。”

即使15美元的最低工资减少了一些地方的就业人数，低工资工人，包括那些经历失业的人，最终在经济上仍然会更好。低工资的工作往往有大量的变动：工人经常辞职，再上岗，离开或被解雇。在任何一个月都有十分之一的低薪工人离开或开始一份工作，快餐店每年的员工流动率高达150%。这意味着，在任何一年，很大一部分低薪工人都会经历一段时间的失业。前劳工部首席经济学家海蒂·谢尔霍兹告诉我，随着就业竞争的加剧，提高最低工资标准可能会延长失业期。但是，一个6个月时薪15美元的工人仍然比一个12个月时薪7.25美元的工人的生活水平要高。

那么餐馆呢？他们不仅要应对提高最低工资标准的变化，还要应对取消最低小费标准的问题。受新冠疫情和经济衰退双重打击的餐饮服务业是对拜登提议的薪资调整政策抗议最强烈的行业之一，他们声称，这两种变化都会让许多餐馆倒闭。




但最低小费是一种糟糕的政策。它助长了职场中的种族主义、性别歧视、外貌歧视和残疾歧视。它助长了骚扰行为，因为服务员、调酒师和其他靠小费的员工被迫忍受客人令人讨厌甚至危险的行为，因为他们的生计依赖于这些行为。它还纵容了工资盗窃，在许多州，雇主应该保证拿小费的员工的最低工资。但美国劳工部的一项调查发现，六分之一的餐馆拒绝为员工提供最低工资保障；六分之五的餐馆违反了某项关于工资和工时的法律。

取消最低小费标准将要求企业调整其商业模式：产品价格将不得不提高，工资等级将不得不改变。但是包括加州和明尼苏达州在内的一些州并没有最低小费标准。他们的餐饮和酒店行业仍然运作良好。此外，研究表明，最低小费对整体就业的影响“不显著”。

如果拜登的最低工资15美元导致就业率下降，政府可以采取措施减轻影响。例如，国家可以把更多的钱投入到青少年和曾经被监禁的人的补贴或保证工作的计划中。国会可以巩固失业保险体系并加以强化。华盛顿可以承诺通过扩张性货币和财政政策降低失业率。杜布说：“把经济搞起来才是最好的全面就业计划。”

政策制定者还可以为各州提供一种选择，如果出现了大量的失业现象，就推迟计划中的最低工资增长，让劳动力市场赶上来。关于过高的最低工资标准会导致经济衰退这一说法，杜布说：“这不会是断崖式轰塌，而是像攀登一样是个逐渐的过程。”




第二大担忧是高标准的最低工资线会迫使公司破产或者造成他们一开始就无法建立。

与其说是担心那些雇佣大量最低工资工人的全国大型连锁企业，更多是对店小利薄，也很难获得贷款的家庭经营的小企业的担心，比如说一元店。15美元的最低工资可能会摧毁街角的熟食店、洗衣店、美发沙龙、民营幼儿园以及其他目标客户对价格敏感，劳动力成本又很高的企业，这种理论认为，黑人和女性所有的企业受到的打击尤其严重。

公司可能不喜欢更高的最低工资标准，但他们不需要喜欢这样的标准。大量研究显示，企业在适应更高的劳动力成本方面有很多对策，它们也在使用这些对策。无论是三明治、美甲、后院清理工作还是照顾老人，它们往往会提高产品或服务的价格。通过这种方式，他们将最低工资增加的成本转嫁到消费者身上。他们还能通过提高生产效率，更好地利用劳动力，并从较低的员工流动率、员工士气的提高和更高的员工产出中受益。最后，他们可以接受更低的企业利润。

也就是说，一些企业可能实在是没办法承担这么高的工资基础，这些往往是本来就在破产边缘苦苦挣扎的企业，他们可能无论如何都不会成功。最低工资标准带着达尔文主义的性质，会把较弱的竞争对手赶出去：例如，一项研究显示，Yelp上平均3.5星的公司更有可能在最低工资上调后倒闭，五星级公司会安然无恙地生存下来。

为了拯救这些公司，或者为了保持其他一些公司的高利润而维持较低的最低工资标准是否值得？再退一步说：允许只负担得起低水平工资的企业存活有意义吗？作为一个社会，我们想要一个由依靠贫困工资的企业组成的经济吗？我认为，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与此相关的是，一些人担心，更高的最低工资标准将不成比例地加重低工资、低生活成本的农村地区的负担，尤其是在南方。但在许多交通不发达的城镇，付着最低工资的主要雇主并不是独立的农场，城镇广场上的理发店等等，它们是合并后的大型企业，如沃尔玛、美元树（美国著名一元连锁店）、麦当劳和泰森食品。这些公司的市场力量和华盛顿的默许，使得他们压低了工资，因为工人们没有多少雇主可以选择，并且为了增加工资而相互竞争。提高最低工资标准可以对抗这些公司的垄断力量。

种族因素在这里也很重要：比较贫穷、工资较低的地区往往有更多的黑人工人。将最低工资维持在较低水平意味着让贫困地区继续贫困，让黑人家庭继续贫困，让黑人和白人家庭之间的差距继续拉大。




最后，还有人担心更高的最低工资标准会导致物价飞涨：你好，15美元的最低工资；你好，15美元的外卖三明治。

同样，这些担忧被夸大了。企业确实会将与最低工资相关的更高的劳动力成本转嫁给消费者。但价格上涨的幅度往往很小：一个三明治多1美元，一个墨西哥玉米卷多50美分，院子里的活儿多几美元。例如，一项研究发现，最低工资每上涨10%，家庭以外消费的食品价格只上涨0.36%。

这种影响不会对物价或国家整体通胀率产生超过边际的影响。杜布说：“最低工资的上调确实有很大一部分会表现在物价上涨，而最低工资工作对（国家通胀率）的贡献非常非常小。”

这些就是理论上的有害影响：或许会减少就业机会，这可以用其他政策来抵消；或许会加速一些弱势企业的破产，那些只付得出贫困工资的企业是该结束了；一些商品价格略微上涨，华盛顿的争论往往集中在这一指标上，但它不是唯一的指标。也不是最重要的指标。

问题是我们想要拥有什么样的经济，我们想要促进什么样的工作，以及我们想要那些工资相对较低的家庭经历多少贫困，这些低工资工作通常非常辛苦，身心俱疲，而且对社会至关重要。现在，我们的政策不仅允许，而且促进了贫困。我们选择了一个庞大的无产阶级，成千上万的家庭既工作又贫穷。15美元的最低工资即使不能让这些家庭茁壮成长，至少能让他们勉强过活。

事实上，所有对缺点的关注都盖过了更高工资带来的好处。15美元的最低工资将使130万人摆脱贫困，其中一半是儿童。这将使目前贫困线以下的家庭每年增加80亿美元的收入，将使贫困线以上的家庭每年增加140亿美元的收入。数以百万计的人会发现获得餐桌上的食物和汽车里的汽油变得更容易了。

对纳税人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经济政策了。劳动所得税抵免每年使约600万人摆脱贫困，成本约为700亿美元。提高最低工资标准，美国每年将使100多万人摆脱贫困，同时还能节省1000亿美元。

其次，15美元的最低工资标准将减少美国的工资不平等，将企业高管和股东的收入重新分配给门卫、收银员、油炸厨师和护工，使这些家庭进入中产阶级。事实上，在工资分配中，底层女性和中层女性之间的不平等，大约有一半是由于未能提高最低工资水平造成的。该政策还将有助于缩小性别工资差距和种族工资差距，并帮助美国最贫困的地区迎头赶上。

第三，更高的最低工资标准将支持整个经济体系创造良好的就业机会。为了应对更高的最低工资标准，企业必须让职位更有趣、更有创造力和生产力，他们将不得不投资于更好的设备，并设法减少员工流动率。更高的最低工资标准甚至可能有助于推动整个经济的生产率：一些经济学家认为，高工资推动了上世纪40年代和50年代的生产力大繁荣。

最后，美国人想要这项政策，无论民主党和共和党支持者，农村选民和城市选民，沿海州和中部州。在一个两极分化的时代，很少有什么能像高工资那样受到普遍欢迎。工人们期待它，选民们爱它，雇主们恨它，然而，没有人怕它。这应该是拜登政府提高最低工资的足够理由。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