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秀”兴与衰:从曾经主宰大选到“真人秀”被砍

纽约时报 0

“你被炒了”:被砍掉的“特朗普总统秀”



在10月的一次集会上,特朗普总统称给乔·拜登投票就是给“无聊”投票。美国选择了无聊。 DOUG MILLS/THE NEW YORK TIMES许多现任总统会为了第二个任期投入竞选。唐纳德·J·特朗普(Donald J. Trump)是第一个为了第二季竞选的总统。

在2019年明尼苏达州的一次竞选集会上,他将自己在2016年的胜利描述为“电视史上最伟大的夜晚之一”。而且他的连任辩论似乎总是较少关注政策,更像是一个电视制作人为了保住节目进行的游说。

他争辩说,只有靠他,你才能感受到活力、魅力,以及让你紧张不安的戏剧性。正如10月20日他在宾夕法尼亚州伊利市对集会人群所说的,给候任总统小约瑟夫·R·拜登(Joseph R. Biden Jr.)投票,就是给“无聊”投票。

“看看这些摄影机,”他指着媒体区说。“换做是瞌睡虫乔的话,就没有人会对政治感兴趣了。”


11月3日,大部分选民做出了回应,“打保票吗?”

如果特朗普的败选看起来仍然不太真实——而且不仅是总统的律师团这么认为,那可能是我们被困在他的《楚门的世界》(Truman Show)多年的结果。它扭曲了我们对正常的认知。以前从来不是这样吗?以前是不是有段时间,我们并不会每天被他推文直播福克斯新闻(Fox News)的闹铃吵醒?

自特朗普在2015年6月16日乘扶梯下来以后,美国人的生活就像来自威利·旺卡(Willy Wonka)的讽刺性惩罚:你们喜欢看电视是吗?那你们就活在电视里吧——永远别出来!

然后,有一天,这个节目被砍了。

失败的翻拍

这位《学徒》(Apprentice)的前主持人和终身媒体追逐者之所以能主宰2016年大选,就是因为他知道电视想要什么。在竞选公职以前,特朗普在真人秀节目、有线新闻台,甚至是职业摔角联赛中大放异彩,和他一样,这类节目的繁荣都依靠同一件事:冲突。

他非常适合马克·伯内特(Mark Burnett)那种“你被炒了”的伪商业竞争精神,因为他就和《学徒》一样,把竞争和战斗视为最具生产力的生存状态。

这使得他的总统任期变成了吸引拉拉队员和黑粉观众眼球的磁铁。他就是这出戏的超级粉丝,每天都要花好几个小时看电视新闻,就像看魔镜中的自己。



特朗普主宰了2016年总统大选,部分原因是他懂得电视热爱冲突。他的2020年竞选看起来总像是更强悍的翻拍。 DOUG MILLS/THE NEW YORK TIMES

他大肆宣扬自己的尼尔森(Nielsen)收视率,就好像那是就业报告一样。他告诉顾问们,要把他这届政府的每一天都当作真人秀的一集。

特朗普经常(不无道理地)说,新闻台对他,就像他对他们一样上瘾:“没有我,他们的收视率可要垮了。”

但特朗普的总统任期也证明了其他一些事。人们可能喜欢看令人兴奋的电视节目。但他们不一定想活在那样的节目里。

四年来,我们就是这么活的。我们是在一档粗制滥造的节目里的红衣临时演员,是为一个渴求冲突的瘾君子的肾上腺素冲动量身定制的。连续不断的紧张。永远酝酿的闹剧。推文变成新闻,又制造更多推文。最新情节是什么?总统今天为了什么生气?你,今天又为了什么生气?

沉迷于电视的总统认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认为一刻不停的斗争会让人振奋,他们都像他一样,宁愿要无休止的心烦意乱,也不愿要暂时的无聊。他把自己暴躁的电视采访链接发到Twitter,还由衷地加了一句“请享用!”没有明显的讽刺意味。人们怎么会不享受呢?一切都是那么令人兴奋!



特朗普和他的儿子们,小唐纳德(左)和埃里克,在《学徒》第13季的剧照。随着特朗普戏份增加,该节目的收视率出现下滑。 DOUGLAS GORENSTEIN/NBC

他相信这一点,部分原因是他将自己沉浸在将其变成事实的环境中:里面有塔克(Tucker)、汉尼蒂(Hannity)和多布斯(Dobbs)(指福克斯的塔克·卡尔森、肖恩·汉尼蒂和卢·道布斯。——编注);有他的盟友;有他推文里的大型MAGA评论合唱。一切都证实了他的信念,即最棒的人生就是一场永不完结的斗殴。

他装腔作势,好像电视里的反英雄,一个要想在令人不快的世界里如愿以偿就必须存在的令人不快的家伙。就像《绝命毒师》(Breaking Bad)或《黑道家族》(The Sopranos),他的总统任期让粉丝们将自己的道德观念与主角的不诚实、种族主义和霸凌行径区分开来,而主角的英勇事迹又令他们着迷不已。“他不是好好先生,”他的一则连任广告这么说,“但有时候,改变华盛顿就得靠唐纳德·特朗普这种人。”

他也用《学徒》模式来治理白宫。那些期待他能“像个总统”(他对德州的集会人群说,这太无聊了)的专家们忽略了他的演艺生涯给出的证据。

人们现在已经忘了这一点,但在《学徒》收视率最高的第一季里,特朗普几乎没什么戏份。这位主持人只会在片头亮相,在片尾炒掉某人,中间大部分时候都是消失状态。

但从第二季开始,就像情景喜剧中一个突出角色,特朗普的地狱老板人设就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吵、越来越阴魂不散。这个节目把他变成焦点,让他参加更漫长激烈的董事会,有时还让他解雇好几个人。该节目每年在NBC电视台播出两次,遵循一条电视圈的基本格言——如果某节目火了,就给双倍的量,双倍的强度——直到收视率也翻倍。



特朗普将自己沉浸在重视他好斗性格环境里,比如福克斯新闻、Twitter和他的盟友们。 DOUG MILLS/THE NEW YORK TIMES

特朗普的2020年竞选也是如此,常常看起来像是比2016年更强悍的翻拍。就像在NBC电视台上一样,白宫里任何问题的解决方案都必须更多地依赖于他。类似职业摔角里从正派变成反派的行为——在首场辩论里从头吼叫到尾,厚颜无耻地破坏投票程序——声势更大了,也没那么藏着掖着了。

剧情每一次重大转折都必须超过上一季。规模庞大的集会回来了,与之一道的还有蔑视或否认在疫情中死亡的可能性的毁灭式激情。当他自己染上新冠(这一季的编剧们一路埋好的伏笔),为了看上电视台的晚间新闻,他特地安排好了往返医院的飞行时间。

媒体上无所不在的总统可能改变了一些东西;不管激起了多少人去投反对票,他最终还是提升了自己的得票率。随着大选日临近,他堂而皇之地试图靠频繁举办的集会、胡言乱语的演说和活动来证明自己的力量。但这更像是对我们力量的考验。

独角戏对阵群戏

在竞选活动的最后几天,特朗普经常说,他无法想象会输给拜登那样的人。他的意思是,他当总统能给人们带来如此多噱头,自然无法理解他们还会选择在政治上相当于PBS电视台的人——有位特朗普顾问将拜登比作弗雷德·罗杰斯(Fred Rogers),显然他认为这是对拜登的羞辱。

我承认,作为一个评论电视和政治的人,我心存怀疑。在电视时代,使自己成为大选主角的候选人——里根(Reagan)、奥巴马(Obama)、比尔·克林顿(Bill Clinton)——通常会获胜。我猜,要击败这位电视总统,你就得拿出对抗节目,而不是仅仅提出关掉电视。

结果发现,关电视的提议也很有用。吉姆·凯瑞(Jim Carrey)在《周六夜现场》(Saturday Night Live)里对拜登的模仿秀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出烂喜剧,但其对竞选的一个深刻观察,就是想象拜登在辩论中用一个神奇遥控器暂停并关掉了特朗普的声音。



在对2020年首场总统辩论的戏仿中,扮演拜登的吉姆·凯瑞想象了一个可以让特朗普(亚历克·鲍德温饰)停下来的遥控器。 WILL HEATH/NBC, VIA ASSOCIATED PRESS

但我越看这场竞选就越是意识到,拜登不仅仅是在试图用不作为来代替作为。我从今年夏天开始明白他在媒体上要传达什么样的信息,当时我随手写道,在一个真人秀式的总统任期内,拜登却在制作一个政治版的《我们这一天》(This Is Us)。

我来解释一下。《我们这一天》是NBC出品的电视剧(故事以摇摆州宾夕法尼亚州为起点),讲述了一个多种族大家庭几代人的故事,时间从越南战争时期延续到虚构的未来。《我们这一天》一点都不酷。它不是开创性的。它很伤感,还有点悲情。它建立在那些坦然牵动心弦的人生重大时刻(出生、婚礼、悲惨的死亡)基础之上。它的美学是严格的中间路线。

但在网络电视和大选这样的大众体验环境里,基本的、感性的东西和中间路线仍然会吸引大量追随者。大多数人都不酷。悲伤和爱是强大的主题,因为它们是普遍存在的。



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结束时用焰火在华盛顿纪念碑上方拼出了特朗普总统的名字。 DOUG MILLS/THE NEW YORK TIMES

拜登开展竞选活动时,美国正经历着疫情造成的巨大损失,目前还没有完全解决,而我们的总统对同情和情感宣泄毫无兴趣。而拜登对着镜头发表了很多充满感情的演讲,分享自己失去亲人的经历,在这些演讲中,他实际上是在填补一个基本上已经空缺了四年的总统角色。

但这一切并不完全是关于他的。事实上,他竞选活动的重点在于,一切并不全是关于他自己的。这是一部集体参演的戏剧,而不是哪个明星的独角戏。

在8月份的两党大会上,你可以看到这种差异。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完全是特朗普的个人秀,这位主角反复出现,发言者试图模仿他的语气,就像《美国偶像》(American Idol)的参赛者一样,大会的高潮是在华盛顿纪念碑上方用烟花拼出他的名字。

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是一个集体参与之作。它凸显出该党和美国人的多元,这一点在各州的点名中表现得最为生动。拜登作为嘉宾露面,出现在一个小虚拟论坛上时,主角是其他人。每晚都有不同的重量级人物出场,包括奥巴马夫妇、卡玛拉·哈里斯(Kamala Harris)和拜登的妻子吉尔(Jill)。

这不仅是必要之举,也相当于一个声明——在大流行使得传统的巡回演讲无法进行之际,这成为安全行为的模范。虽然拜登大多时候是一个强有力的一对一连接者,但不同于他参选试图取代的那个总统或者担任副总统时的那位上司,他并非屏幕上一炮而红的人物。

因此,把上镜的明星放在他身边也无损于他,而且他似乎也不介意分享舞台。就连他的胜选庆祝活动也让更具活力的哈里斯成为重头戏,她是创造了历史的第一个女性候任副总统,也是第一个黑人和南亚裔候任副总统。

所有这一切,也呼应了他们的竞选活动所传达出的信息。数年来,美国面对的是绵绵不绝的独角戏。自特朗普2015年从自动扶梯下来的那一刻起,全国性的报道就一直围绕着他、他、他。



特朗普乘电梯下行宣布参选成了他形象中反复出现的一幕,图中是他在2019年出席一个青少年峰会之前播放的画面。 JONATHAN ERNST/REUTERS

或许,对特朗普独角戏的矫正,并不是要围绕着另一个喜欢抢镜的人打造一台山寨节目。最重要的是,拜登给美国提供了换一口气的机会,那个名人总司令已经耗尽了所有的文化氧气。

节目中断

与许多被取消的节目一样,本届政府还有几集才收尾,尽管它越来越以搞笑和自嘲作为噱头,就像在四季园艺的停车场,鲁迪·朱利安尼(Rudy Giuliani)对着熄灭的灯光暴跳如雷。

但是,特朗普时代的喧嚣将以某种形式在总统下台后继续存在,因为在他当上总统之前,这种喧嚣既已存在。它早就出现在福克斯新闻台和保守的电台谈话节目中,在每周上《福克斯与朋友们》(Fox & Friends)四年之后,他已经满嘴延承了那种喧嚣的语言。

也许,会有另一个政客学习它的语言。也许,是另一个特朗普主义者成为它新的译员,比如小唐纳德(Don Jr.),他在Twitter上的喷子模因中呱噪个不停,并在网上主持一档名为《被冒犯》(Triggered)的节目。

或许,正如一些人的推测,特朗普会成为一名右翼电视节目主持人,或者某个右翼电视节目主持人会成为下一个特朗普。如果说这届总统有什么成就的话,那就是消除了这两个工作岗位之间的界限。

投票把一个总统赶下台容易,摒弃一种媒体风气就难了。正如我们现在在媒体上所看到的,政治不仅是意识形态间的斗争,也是美学之争。拜登竞选活动的包容、回归正常的基调——这就是我们。特朗普主义的一点就着、拿手指头指着你的风格——这也是我们。

不过,马戏团继续表演的同时,它会在一段时间里,把帐篷支在离白宫远一些的地方,或许这足以让我们的耳朵安静下来。 阅读原文

文章来源: 留园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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