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河畔的网红壁画
只剩断壁残垣
家乐福进入倒计时
最近频频看到家乐福“关门”的消息,从曲阳的第一家门店,到南翔的最后一家会员店,都告别了上海舞台。
当武宁路店的网红壁画开始拆除时,许多人终于意识到,家乐福真的已经成了过去时了,唏嘘不已。
这座武宁路桥边上的巨大商场,因为外墙上超过五千平方米的巴黎街景壁画出名,创下了吉尼斯纪录。
它曾经不只是上海的大网红,更是在国际上都享有盛名的“魔幻建筑”,搭配上面前被等比例还原成亚历山大三世桥的武宁路桥,远看很有穿越感。
但到了现在,这幅巨大的壁画只剩下断壁残垣,整栋建筑被敲成了空壳子。
这处“假巴黎”,正是家乐福如今在上海乃至在中国的缩影。
2023年上半年,家乐福在中国一共关了106家门店,到年底还活着的门店已经寥寥无几。
上海现在还有多少家乐福?官方答案是三家:古北店、万里店和川沙店。
但事实上,这几家店的货架都已几乎全空,肉眼可见“静待关门”。
01
苏州河畔的网红壁画
曾拥有蓝天白云、迷人巴黎街景的武宁路店,是家乐福在上海的第二家店。
这栋建筑原本是上海第六棉纺厂的仓库,1998年被家乐福买下,看中的正是它巨大的空间体量,加上地处苏州河沿岸,发展空间巨大。
那时,大卖场这种业态刚进入上海,武宁路店开业后有多火爆可想而知。
不仅临近的普陀和静安居民常来光顾,在还没通地铁之前,甚至有许多人愿意转几趟公交车就为了来这里大采购一番。
巧的是,也正在1998年,市政府启动了《苏州河环境综合整治方案》,苏州河从臭河浜慢慢变成了后来的靓丽水道。
这座苏州河沿岸的大卖场,有了更多城市公共空间的味道。
至于武宁路店外墙上的巨大壁画,差不多是开业十年之后才添上的。
2009年,为了迎接世博会,普陀区联合家乐福,邀请法国Cité
Création公司设计了这一装饰方案,联合了中外多名艺术家,在三面墙壁上画满了巴黎的地标和浪漫街景。
卢浮宫博物馆、埃菲尔铁塔,远远还能看到巴黎圣母院和圣心大教堂……
当时艺术家们还用海外流行的错视画(trompe-l’oeil)方式,描绘了许多巴黎的日常街景,咖啡馆里的中国顾客,橱窗里贴着海报。
中央建筑的入口,则是这座家乐福商场的真实入口,上海居民们走进了画中,进入了家乐福代表的“巴黎生活”。
2009年1月16日揭幕后,这里创下了世界建筑仿真壁画的新纪录。附近一处角落中写着:“中法友谊长存”。
这座建筑也引起了海外设计界的很高关注,从彭博社到许多专业建筑媒体都特地来采访过,惊叹于这种超大规模的跨空间构想,有人将其称为“后现代建筑普遍趋势的完美范例”。
02
属于一个时代的家乐福
随着近几年家乐福的落寞,这家门店也没能逃过衰败的结果。2020年12月,家乐福武宁店宣告关门。
建筑内部冷寂了下来,但墙外的壁画一直还在,门口没有了熙熙攘攘的购物人群,大片的空地倒成了运动爱好者的天堂。
周围的板仔和陆冲爱好者都常来这里练招,壁画墙则是对墙打网球的绝佳场地,在上海的网球圈都颇有名气。
图片来自@安妮
直到去年年底,11月开始场地因为施工开始封锁,远道而来的运动爱好者吃了闭门羹,才意识到这里终于要拆了。
据围栏施工告示现实,这里未来将变成一座“创意体验中心”,具体什么功能尚未可知。
无独有偶,就在11月,家乐福的上海首店曲阳店也终于关闭。
住在虹口杨浦的居民对这家曲阳店一定不会陌生,从1996年开业到2023年底关门,已经开了27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都是上海市区东北片的消费中心之一。
曲阳店的周围,紧密排布着大量老式新村,加上上外、财大等多所高校围绕,客流量巨大。
在五角场还没有翻新的年代里,更靠北边的复旦、上理、同济学生周末也会坐公交车去曲阳兜一圈,拉满一大袋生活必需品回宿舍。
这家店的社区聚集作用,也给其他家乐福以及同行大卖场打了样。
和我们现在看到独立成栋的山姆、COSTCO不同,当时在曲阳家乐福脚下几乎有着完整的居民消费生态,小饭店、快餐厅、夜宵大排档、桌球房、网吧、美甲、舞厅,甚至曲阳影都这样的电影院……
借助这家大卖场的人流量,这些小生意都做得红红火火,一同构成了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公共生活空间,满满人间烟火。
03
我们还需要大商超吗?
家乐福在中国的高峰期,共有321家门店,进入中国连锁超市前三强。但这些辉煌,都留在了2010年代。
随着电商时代到来,以及更多竞争对手的出现,中国家乐福在疫情前就开始走下坡路,2019年9月被苏宁并购,正想打个翻身仗,无奈被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了一记闷棍。
截至2022年6月,家乐福的中国门店已经关了一半,只剩151家。与此同时,还传出了资金困难和拖欠货款等问题。去年2月,旺旺、好丽友、统一等供货商纷纷申请冻结家乐福资产,以追讨货款。
而后,家乐福在这半年里一口气关了106家,撤出了成都、广州、深圳、武汉。
连北京老国展中心的首店以及亚洲规模之首的中关村店都关闭了,人们终于意识到,家乐福回不来了。
COSTO和山姆这样的会员店崛起,每到周末停车都要排好久。家乐福其实也曾试图转型,2021年在上海开了第一家会员店。
然而,这家老牌巨头让大家看到了什么叫船大难掉头,并没有靠会员制闯出一条生路,上海的四家会员店一直没有起色。
到了2023年11月,家乐福南翔会员店正式闭店,四店全部歇业,这场试水以失败告终。
这样的困局并不只在家乐福一家,曾经上海有过那么多不同品牌的大卖场,好又多、易初莲花、乐购,如今在中心城区都难觅踪迹。
在更便利的电商时代里,原本这种大而全的实体商超模式显然已经落伍了。更创新的,提供细分商品和服务的新型超市和社区店,取代了家乐福的位置。
这些大卖场衰落的原因,另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商业地产在近十几年的飞速发展。
在上海市区,大多数社区周边几公里内都能找到新兴的大型购物中心,衣食住行一站满足,取代了家乐福们原本的社区聚集作用。
在这些商场的地下一层,基本都有一个高端的Ole’或City
Super,或者是价格更亲民、食品选择齐全的奥乐齐、盒马。对于年轻消费者来说,这些洋气的精品超市更有逛商场的感觉。
为数不多还开着的家乐福,也都是货架空空的清仓状态。不久前去看了看古北店,货架上只剩下皮球、毛绒玩具等,留了一个收银柜台。
有趣的是,古北家乐福的楼上停车场,因为充电便宜,倒是成了附近出租车司机的“大本营”,这栋大楼成了车进车出却不见人影的一座空城。
在楼下打上车,司机都会问一声:侬来家乐福?来做啥?关阿关特了。
“是啊,以前这里多热闹,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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