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还俗的北大天才宣布结婚:每天打坐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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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智宇依然有僧人的气息,头发短,露出头皮,瘦,穿着黑色夹克,会让人对照之前身着褐黄僧衣的样子,只是出家时他更瘦得出奇。在龙泉寺的时候他体重只有49.5公斤,现在他体重67公斤左右,已是此生峰值,距离他认为的理想体重68公斤仅一步之遥。他人很安静,认真听人说话,瞳仁似乎比一般人小,近距离看人眼神格外聚焦,但我后来才知道他其实从高中时代就受到眼疾的困扰,对学习数学造成巨大障碍,经常需要心算去推演数字。

2023年底,很多变化在柳智宇身上同时发生:还俗一年多后公开宣布结婚;新书《人生每一步都算数》出版,短时间卖了两万册;他还离开了之前的公司,开始单飞创业,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诸事证明,还俗之后的柳智宇进入滚滚红尘的速度比大家想象的还要快得多,他从来都不按别人期待的脚本活着。

2022年下半年,他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发布创业的消息时,我们曾有一次长谈。这家名叫华夏心理的公司在中关村核心地带一座有些破旧的写字楼里,有着让人迷惑的结构和动线,密密麻麻驻扎了很多小公司。

柳智宇在公司 ©《半年之后》

我对柳智宇一直怀有好奇心,缘于岁月渐长,越来越感觉到做各种决策的纠结,想亲眼看看在36岁的人生中,能几番大取舍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作为国际奥林匹克数学金奖获得者,身负少年数学天才之名进入北大,四年后却放弃MIT的offer出家龙泉寺。上山后,他是名噪一时的学诚法师的得意弟子,是展示龙泉寺吸引力的一块金字招牌,但在学诚法师的丑闻中,他也是第一个发声支持调查的弟子。2018年,修行11年的他出人意料地下山,2022年,他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以心理机构合伙人的身份,开始做直播和录播的课程。

柳智宇措辞严谨,情绪很少起伏。俞敏洪第一次邀请柳智宇去他的直播间做客时,台灯突然倒了,而柳纹丝不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这给俞留下深刻印象,欣赏他的状态是“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这平静后透着戒备和疏离,后来他告诉我因为之前多次被媒体伤害过。

本文作者曾带柳智宇见俞敏洪,介绍两人认识 ©杨瑞春

第二次见面在一家茶馆,这一次他轻松很多,本来两个小时是他身体的极限,那天却聊了将近三小时。我们还玩了一个对视挑战的心理小游戏,后来发现如果不叫停,俩人可以一直无聊地互相盯下去,这才作罢。他说因体弱学过一两年中医,平日喝茶都是按当下身体状况来去搭配,我问他能不能帮我看看,他直接伸手搭脉,看了下舌苔,“你整体上挺健康,稍微有点肝火。应该喝点儿菊花加陈皮,稍微加一点儿玫瑰。”“柳大夫”认真建议。

柳智宇给作者“诊脉” ©迦沐梓

僧人生活给柳智宇带来的持戒习惯之一,是不撒谎不妄语。我大概是最早知道柳智宇谈恋爱和结婚的人。那次我问他会不会谈恋爱,他和助理在现场小小争论了下,随后他告诉我已经有了女朋友,还说对方给他的是一种“姐姐”的感觉。

2023年夏天的某日,我和柳智宇电话,他突然告诉我已经结婚,让我吃了一惊。结婚是在当年春节,距离还俗也只有一年,他简直是加速度在完成世俗化进程。没有婚礼,柳智宇夫妇都不希望高调,还有一点:他们都是佛教徒,不想因为婚礼大宴宾客导致杀生。两家父母甚至到现在还没见过面,只是在视频上聚了聚。夫妇俩后来去了一趟大理,就算是结婚旅行。他俩用“我爱人”这个老派称呼对外介绍彼此,妻子署名“柳智宇的爱人”在新书里写了两人相恋的过程——《人生每一步都算数》这本书书名也是她想到的,参考了某句广告词。

柳智宇把伴侣称为“道侣”,我问他,那修行更重要还是情感更重要,他说同等重要。在佛教修行这件事上,妻子要请教柳智宇,有空的话,他们每天都要打坐至少半小时。但目前看起来她对他改变更大,她让他吃蛋白粉、维生素,改变他糟糕的饮食习惯,让他护理之前干瘪粗糙的皮肤,还给他买更时尚的衣服。他身体肉眼可见地结实起来,气色也越来越好。

新年前,她以声音出现在他的直播间,他们配合默契,在她的陪伴下柳智宇是放松幸福的,常常不自觉微笑。她有时称呼他“智宇”,有时侯喊他“柳老师”。

柳智宇离开华夏心理这件事也让我意外了一下,总体说来,这家已经成立20多年的公司给柳智宇提供了一个宽松的环境。老板信佛,柳智宇的独立事业部规模不大,十几个人,大都是佛教徒,大家都称呼他“贤宇老师”,贤宇是他的法名。这个团队主要工作就是以柳为核心IP做内容开发,目标是把柳智宇打造成为南怀瑾那样的文化名人。

创业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2022年4月开始工作到当年年底,大半年核算下来,这个团队居然还亏损了四十多万,这让柳智宇有些沮丧。毕竟他这段时间开足了马力开发课程,还很勤奋地做两周一次的直播。他们确实缺乏创业经验,比如回头看课程就没认真核算,定价接近于公益课程。难得的是,发现亏损之后,华夏心理并没减少投入,甚至还增加了几个人手。但2023年开始,柳智宇和公司管理层讨论之后,还是决定淡出管理,把更多精力放在课程开发上,“我觉得我有些过度劳累,希望能有更多时间休养”,在去年夏天时他说。那时我以为他会更少在公众前露面,没想到他最终逆向行之。

不过,什么叫作意料之中,什么叫作意料之外?从退守转为进取,离开一个包容、佛系、充满安全感、堪称温暖的公司,在寒冬中走上一条更不确定、挑战更大、更多依靠自己披荆斩棘的冒险之路,这很柳智宇。

(本文是腾讯新闻副总编辑杨瑞春的访谈栏目“有问西东”第一篇,主要内容为2023年1月和2022年底与柳智宇的谈话)

人生每一步都算数

杨瑞春:在公布了结婚消息之后,你个人生活有什么影响吗?

柳智宇:没有什么影响,因为我平时也不太出席各种大的聚会等场合,我个人的朋友圈子其实就是那么些人,而那些朋友早就知道我的爱人了。

爱人会成为我工作强有力的助力,她现在还有自己的工作,将来怎么样,我们现在还没有想好。但目前我们希望她尽可能在幕后,这能够保证她的个人的生活,个人的朋友圈子不受影响。

杨瑞春: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华夏心理自己创业?

柳智宇:离开华夏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它的整体的业务方向是G端的,也就是对政府端的,而我的主要方向是做C端,所以公司的侧重是会有些不一致。我自己做更加自由,华夏也同意之前我所有开发的课程由我带走。跟华夏以后也还是会有合作,他们如果需要我,我也很愿意去配合他们。

杨瑞春:那你工作室大概会组建多大的团队?会定什么样的目标呢?自己创业肯定得投入更多精力在管理上了吧?

柳智宇:团队的小伙伴,基本上都是我的学生和弟子,所以管理成本会相对比较小。至于创业做到什么样子,目前也没有特别明确的期待,就是大家一起往前走就好了。现在最大的挑战还是人手紧缺,比如前一段时间我们做公开课,留言很多,我爱人都亲自去回复大家的信息。

柳智宇在直播 ©《半年之后》

杨瑞春:很多人在做选择时非常犹豫,主要是不愿意承担选择错误的代价,而你身上好像类似的负担很少,为什么?

柳智宇:其实我做出每个选择都不是轻易的,而是很慎重很理性的做选择。包括下山这件事情,其实我在之前有半年的时间都一直在思考,就是这件事情对我自己会产生什么影响,对别人会产生什么影响。我在书里面也写到了,我想到,这样做其实并不会伤害很多人,可能会有一部分人因为我的还俗而难过,但是大部分人是不会的,另外我自己的生活可能也会更贴近自己的本心。

那出家这个决定其实同样考虑了很久,因为我在大二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出家了,接下来的这几年我只是希望在大学的生活中间尽量多学到一些东西。出家这个选择,我觉得对当时的自己来说,是最想要的一条道路。其他人的观点、看法,包括其他人的感受,并不是没有评估过,这是最终权衡之后的结果。

因为我相信一点,我自己的生活的状态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一个人的状态一直是很痛苦的,低沉的,那他根本谈不到去帮助身边的人。也很难真正的达到身边人的期待。

一个人只有敢于真实的做自己,并且在自己的道路上坚定的走下去,能够真正的立得住,他才能够让身边的人为他安心——幸福就是为他安心,乃至于为他自豪。而所谓的助人,并不意味着牺牲自己,完全听别人的,这是两码事。因为每个人的生命都是自己的,那我们助人也是,第一个是要了解他人的需要,第二个是真正帮助他从生命的困境和局限里面走出来。

其实不存在不走弯路的人生。就像我的书名:人生每一步都算数。如果我们一直怀抱着一颗不断学习成长的心态,那我们就能够一直在生命的道路上往前走。外在的成就是社会赋予的,而我们内心的成就,内在的成长,才是真正自己的。

©《半年之后》

杨瑞春:现在你怎么看待金钱和家庭责任这件事。目前看起来你很幸福,父母、妻子、事业,状态都让人满意,这些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出离心。包括对于名望的追求,和修行的目标会不会有矛盾之处?

柳智宇:金钱和家庭责任这件事情,既然回到了这个世俗社会,那当然是要去承担的啊,对我来说是没有什么疑问的,要让家人,包括爱人,父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其实出离心最主要是出离烦恼和痛苦,现在的生活很幸福,但是我并不会局限于此。因为我也是出过家的人,追求的是更加高远超然的一种生命境界。我在还俗的时候就想,我只是人间的一个过客,生命非常短暂。我很深切地体会到无常,所有现有的这些幸福,并不值得去托付自己身心。幸福生活只是给我们提供一个空间以及一段时间,让我们能够更好的去提升自己,去修炼自己,去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至于说名望、金钱这些,同样只是我们成长所需的一种环境而已。这些只是工具啊,我们不可以把他们当成目的。

杨瑞春:所以你还是时时刻刻用一个佛教徒的观念去观察自己的生活,观察自己的心境。

柳智宇:我经历过人生很大的痛苦,虽然才30多岁,但是我人生大起大落,不同的阶段都经历过。其实我一直问自己一个问题,如果这一刻生命就结束,还有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海德格尔说向死而生,我以前很多年都处在长期慢性病带来的亚健康状态,所以对这个问题思考的也比较多。眼前的这些,既然能有,也能随时失去,既然知道这样子就要更加珍惜,如果失去,也要有一种放下的豁达和坦然。

反正修成啥,都是我自己的

杨瑞春:当你去尝试爱情的时候,会不会觉得下山这个决定是无比正确的?

柳智宇:当时考虑过这个问题,就是说还俗的话,有人能够一起修行,这也是考虑还俗的一个原因。有人能不能跟我和谐相处,能够一起去修行,这是比较重要的。

杨瑞春:下山这件事,肯定对父母来说是一件欢欣鼓舞的事。经历了这么多年没有放弃你,终于把你给劝下来了。现在父母是不是终于对你放心了?

柳智宇:基本上是吧。现在虽然生活比较普通,但是心里感觉比以前更踏实了,不会被大家捧起来,脚不沾地的感觉。以前大家对我的理想化很严重,有很多猜想都是不着边际的,老说我有神通什么,一动念头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反正有点超能力的(笑)。现在感觉虽然还是有很多理想化,但是整体上还是更接近我的实际情况一点。所以我就能展现更多的自己真实的一面。以前你干点啥,人家都说你不务正业,不是出家人该干的事情。现在就是还基本上能接受,毕竟你都还俗了,做这些都很正常。

©《半年之后》

杨瑞春:但是不是你还没有真正意义上放下别人对你的期待?比如之前公司给你开3万工资,你自己选择就拿两万对吧?

柳智宇:是我觉得3万会让我有压力,那我要干多少活才能帮公司把这3万赚回来?

杨瑞春:现在是IP时代,那你怎么去评估自己这个IP在一个市场化的评价机制下的价值?

柳智宇:不是很懂。

杨瑞春:不太愿意去想?还是会有一种障碍,让你觉得去计算这些东西,有违一个佛教徒的准则?

柳智宇:至少现在也没有那么火对不对?我的标准就是戒律,如果戒律上有约束的话,我会认真要去考虑,该怎么样去做。但是别人的这些期望,其实是次要的问题。钱的问题,基本上生活是完全够用了。

我觉得内在的东西同样很重要,就是能够去有能力做出事情,有能力去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才是生存下去的关键。之前我开导同事,她有一段因为KPI的问题就很焦虑,我就说,即便焦虑你也做不了更多,把你眼前的工作都做好,有机遇的时候,你去抓住机遇就可以了。对我来说也是一样,你可以搞一些小举动,去涨一些粉,那有用吗?那不能是长期发展对吧。长期的话,一定是靠自己内心的成长,靠内在的力量。

所以《庄子》有一句话叫做“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所谓无名就是不被这些概念,这些标准所绑架。

工作间隙带团队成员一起做八段锦 ©《半年之后》

杨瑞春:现在你需要经常加班吗?

柳智宇:是要加班的,比如周六周日对于咨询师来说实际上是很忙的时候,我周六周日有的时候,最少也是两个咨询,两节大课,有时大概4个咨询,可能还要配合各种采访,各种开会什么的。要有直播的话,是8点一刻开始,结束之后就基本上10点了。每两周一次。当然这属于创业初期,事情就摆在这儿。

杨瑞春:你会觉得自己是在过社畜式的生活吗?

柳智宇:社畜是什么意思?

女同事:社畜就是被工作欺压到没有自己的时间,惨兮兮的那种人。

柳智宇:那倒不至于。因为做的事情还是自己挺喜欢的,就是说忙一点,但是看得到头的。

杨瑞春:现在的这种辛苦,你刚才用了一个词,就是“看得到头”,那反过来说,是不是在寺庙里面是看不到头的?

柳智宇:寺庙里面,很多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比如说师父要做点什么事情,晚上12点都得开动,基本上就得开始干。而且经常一遍不行,两遍三遍四遍返工,搞得会比较疲惫。

杨瑞春:我们以前经常会听到一些扫地僧的故事,讲的是师父安排你的很多的事情,看起来是无意义的,到最后可能是指向着一种修行,你在当时能够接受,也是因为觉得这都是修行的一部分?

柳智宇:当时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实际上真的忙起来,也不太用得上功,所以我自己的节奏还是希望能够轻松一点。而且一个人如果长期被这种外在的压力推着走,他内心的不安全感,焦虑感会很明显。所以我也是用了好几年时间,让自己能够真正地放松下来。就是说觉得每天什么事也不做,也挺好的。我觉得真正的修行要给人一定的空间,比如说4点钟起床——这个倒不是什么问题,因为古人也经常这样子。但是说管得连一分钟自由时间都没有,这是有问题的。

另外,其实我还是想把事业进行到一定的阶段之后,有更多的时间去修行,比如将来理想的状态是一半时间每天去打坐,一半时间工作。这个状态是比较可持续,也是比较理想的。

©《半年之后》

杨瑞春:所以修行现在对你来说,还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对吗?

柳智宇:对,可以这样说。把这些事情都摆顺之后,可能我自己修行会更加轻松一点。因为原来在寺院的时候,你没办法自食其力,你得靠居士的供养,所以心里总觉得欠人家的。同时居士会对你的期待很高,居士供养出家人,都希望把出家人当成佛,那就是你要特别有德行,所以他供养你,他也是有功德的。但是我会想,我有没有真正的德行让人家来供养我?后来我觉得不如按照市场的规则来,我做一点事情,人家给我钱,这样子我觉得心里更踏实一点。现在就比较好,内心就比较平和。以前我发现有的出家人是比较着急的,他觉得自己如果不早点修出点啥,他就无颜见江东父老。现在我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笑),因为反正我自食其力,修成啥是啥,都是我自己的。

佛陀当时也开除人的,有没有人说他心肠硬?

杨瑞春:回到刚才的话题,假如你希望能够达到世俗意义上的,创业的成功,和你个人所要选择的这种修行目标,中间会不会有一些矛盾呢?

柳智宇:因为我们的产品跟很多人不一样的,我们产品是精神产品,我个人的修行越高,它产品的质量越高。所以我要是能够放松,能够去修行,说明我们这个产品的质量会逐渐提高。

杨瑞春:你达到了逻辑自洽。你觉得自己属于善于去表达和输出的修行者吗?

柳智宇:对,这是我的一个特长。从高中开始,老师经常让我讲题,同学学不会的题目来问我,这是我的日常。原来在龙泉寺有好几年的讲课的经验,还有编书的经验,都一直在输出。

杨瑞春:现在的直播或者录播课程,你觉得和之前讲经,有什么不一样吗?

柳智宇:和讲经其实没有太多不同。直播主要是靠一个状态来感染人,和法师开示基本上一样。

杨瑞春:你现在和同事们相处得怎么样?

女同事:还挺融洽的,他是个包容度很高的人。他最近在疏导我的心理,我们公司的福利就是可以提供给我们免费的心理咨询,为我们把脉。我在亲密关系上有些问题,一直要跟我那些情绪里的痛点死磕,但柳老师就会说,你如果那里一直打转的话,不如绕过去。

柳智宇:那个不叫心理咨询,我要澄清一下,就是一个心理知识的普及。

©《半年之后》

杨瑞春:现在你和同事之间的这种关系,你是像领导呢?还是像老师呢?还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柳智宇:这个都是灵活的,但是肯定不能像咨询师,因为真正的咨询不是这么干的,像个老师还说得过去。

杨瑞春:所以你和其他人,其实还是会有一个距离感,因为你是老师。

柳智宇:在我心里都是平等的。

杨瑞春:柳老师会给大家打绩效吗?

柳智宇:我会让大家从自己的角度去管理自己。再就是在工作上面,尽可能给他们一些支持,或者是说有些地方,他如果缺少规划的话,我会提一些要求。

柳智宇:上次她(女同事)就因为KPI的事情很紧张,我跟她说KPI是帮助你用来去分解你的关键路径的,它并不是你必须完成的。

女同事:如果完不成呢?

柳智宇:完不成就完不成呗,还能怎样(笑)?

杨瑞春:所以你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佛系管理不能完全解决问题,需要你去开一个人的话,你会怎么解决?

柳智宇:那就开呗,不适合就开呗,对于双方都是解脱。

杨瑞春:如果这个员工在你面前痛哭流涕的话,你会心软吗?

柳智宇:我会给他一个标准,如果做得到,那你就适合,如果做不到,说明不适合,来一个公司肯定有公司的规矩对吧。

在公园里和同事玩飞盘 ©《半年之后》

杨瑞春:如果有人说,柳老师,你这个心肠太硬了,真不像是一个曾经出过家的人,怎么办?

柳智宇:佛陀当时也开除人的,有没有人说他心肠硬?

我出家时研究最多的是戒律,佛教本身是比较严格,我要思考为什么要设计这个规则,把这些问题都思考透了之后,在应对世俗生活的时候是很从容的,你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哪些是能做的,哪些是不能做的。所以开始学戒律的时候,他们经常说学戒律有个好处,就是你内心没有疑惑没有后悔,确实是这样子。取舍很明确。

杨瑞春:你现在还在坚持的戒律是什么?

柳智宇:比如说不杀生,不吃肉,不要不合理的一些财产。还有就是不妄语,不说谎。不说谎比较难,我发现身边的人很难完全做到。但是基本上我能做到,坚持到现在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哪怕让身边人对我有点意见,我也不说谎。不能够随便地夸耀自己,也不能够随便地诋毁他人,这一条也比较难,但是我尽量在做。

原来好像背着非常沉重的一个包袱

杨瑞春:我看到一篇早年的文章,里面写:“如果没有媒体报道,柳智宇出家还有回到过去生活和圈子的可能性,媒体围追堵截,已捧他为抛弃红尘的高僧,柳智宇即使后悔幻灭也没有退路,没有回到正常生活的可能性”。但是你还是退回来了,不论上山还是下山,别人觉得不可能的,你都做到了。是上山要突破的障碍更难,还是下山要突破的障碍更难?

柳智宇:上山更难一点,下山也挺难的。上山呢,父母给我的压力会比较大。下山更主要是自己内心的一种挣扎,因为相当于要换一个赛道,要放弃原来的路线。

杨瑞春:我看到你之前在寺庙的时候,早晨4点就要起床。

柳智宇:对,在寺庙像军事化管理,基本上没有什么自己的时间,累了你也得坚持。当然后来,因为我身体不好,就相对灵活一点。但前期有时候轮流去工地上去干活,如果排到你晚上1点到3点,你就得1点钟起床,如果排到3点到5点,那你有可能得快3点钟就得起床。

杨瑞春:如果没有学诚法师这件事,是不是你也不可能下山?

柳智宇:这个也很难说,因为在学诚法师出事之前,我感觉到龙泉寺的那个环境其实有一点问题的,当然主要也是因为他的权威太大了,个人崇拜非常严重,我觉得这对修行不是很有帮助。尤其学了心理学之后,用心理学的角度去看这个环境,有什么问题还是比较清楚的。因为以前只有一个视角,现在有两个视角,就会相互参照。

我在龙泉寺后面几年,也是会更多地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去成长,已经有一种突破这个环境束缚的意思了。2017年、2018年的时候,我花了很多时间学习心理学。寺庙让我干的事情,我花一半左右的精力去完成,剩下的时候我搞我自己的。

在理发店理发 ©《半年之后》

杨瑞春:那你现在和之前的师兄师弟,还会保持联系吗?

柳智宇:下山的前几年,还是尽量想保持联系,但是后来也没有想怎么联系了。因为现在我的立场和角度已经变了,原来是想着怎么去振兴佛教,后来觉得首先还是要把自己的路走好。这样子的话,反而就感觉一身轻松。原来好像是背着非常沉重的一个包袱。

杨瑞春:你现在应该也还是有很多之前你做法师的时候,追随你的人吧?

柳智宇:很少。就是有一批人,基本上既对佛学感兴趣,又对心理学感兴趣,这一批人会来找我。“如是因,如是果”,我现在的身边的人是我自己选的。

杨瑞春:原来有媒体说,你最不缺的就是追随者,说某种程度上,你身上还是有一种偶像光环。

柳智宇:追随者其实有,他们既然相信我,那我就要去提供更多对他们有帮助的东西。对,就是更多的责任。

杨瑞春:你会享受这种感觉吗?

柳智宇:有的时候也会得意一下(笑),人家信任我,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其实我很清楚,应该是我感谢他们,比如说来上我的课,来支持我做的事情,才能让我能够继续走下去。

©迦沐梓

杨瑞春:会有人在直播间对你提出质疑,或者是有一些微辞吗?

柳智宇:那很正常。现在谁的直播没有几个黑粉呢?

女同事:你的直播间评论基本分两派,就是黑粉一出现,你的粉丝就会把他们叉出去。

杨瑞春:为什么柳老师会容易让人有保护欲呢?

女同事:因为他……我觉得你不算是一个完全的男性。(笑)比较偏中性。就是比较温柔,不会像很多中国男人那种阳刚、大男子主义什么的,反而会让人有一种保护欲。

杨瑞春:这句话你以前没跟他说过是吗?

女同事:没有。

杨瑞春:雷到了柳老师。

柳智宇:还好,还好。这个可以写,没关系。

*封面图来自迦沐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