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照：中国副总理何立峰在北京钓鱼台国宾馆会晤到访的美国财长耶伦。（2023年7月8日）

华盛顿 — 在亚太经济合作组织（APEC）领导人会议开幕前夕，美国财政部长珍妮特·耶伦（Janet Yellen）本周将在旧金山与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国国务院副总理何立峰举行为期两天的会晤，以求深化全球最大两个经济体之间刚刚恢复不久的经济对话。

美国财政部星期一（11月6日）表示，这次定于11月9日至10日举行的会议将正式启动美国财政部与中国财政部及央行今年10月份刚刚推出的一个全新的经济与金融论坛。

何立峰接替中国前副总理刘鹤，已经成为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极为依赖的新的经济沙皇。耶伦今年七月访华时就已经与何立峰举行过会晤，当时在美国加强对中国的敏感技术出口限制之际，两人试图稳定处于恶化之中的美中关系。
耶伦与何立峰的会晤以及主持的双边论坛是在亚太经济合作组织年度部长及领导人会议前夕举行的。美国是今年亚太经济合作组织会议的东道主，会议将于11月11日至17日在旧金山举行。而美国总统乔·拜登（Joe Biden）与习近平很可能利用会议的间隙举行一次双边峰会。

“作为（关系的）基础，我们两国有义务建立有韧性的公开沟通渠道，防止我们的分歧升级为冲突，”耶伦在华盛顿邮报言论版发表的一篇文章中指出。“但我们同时意识到我们的关系也不能局限于危机管理。”

在耶伦与何立峰举行会谈之前，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共中央外事办主任兼外长王毅上个月底访问了华盛顿，并分别与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Antony Blinken）以及白宫国家安全顾问杰克·沙利文（Jake Sullivan）举行了多轮会谈。拜登总统还在白宫会见了王毅，并与他交谈将近一个小时。

中国外交部发布的信息指出，何立峰将于11月8日至12日访美。自从刘鹤退休后，何立峰已经成为中方主管美中经济与贸易问题的负责人。
路透社报道说，美国财政部一位高级官员并不强调耶伦与何立峰的会晤一定要产生什么具体的“成果”，因为这不是一种“以物易物”的“政策交易”。

不过这位官员指出，耶伦的目的就是希望了解美中新的经济沟通渠道将如何运作，如何确保沟通渠道不会“受到干扰”。耶伦还希望两国之间能有更密切的沟通。

路透社引述这位官员的话说，耶伦还希望与中方官员讨论中国政府为了拉抬经济成长正在考虑什么样的振兴计划，同时也希望了解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中国才有可能改变政策路径。

“本周我将向我的对应官员表达我们对北京不公平经济行为的严重关切，包括他们大规模使用非市场工具、设置市场准入障碍、以及对在中国的美国公司采取胁迫性行动，”耶伦在华盛顿邮报言论版发表的文章中指出。

耶伦在这篇文章中重申，美国寻求与中国进行“健康的竞争”，而并不希望“在采取供应链多元化和保护美国国家安全行动时，策动私营企业杂乱无章地全面撤离中国”。
美中之间的沟通有助于美方官员向北京的中方官员解释诸如美国出口管制和限制美国对华投资等方面的政策。

不过耶伦在华盛顿邮报言论版发表的文章中也指出，她与何立峰的对话并不意味着重返奥巴马总统时代的美中战略与经济对话的模式，因为那一对话模式因为效果不彰而广受批评。

耶伦表示，她与何立峰的对话将“聚焦于我们能够取得实际进展的具体而最优先的经济议题”。

耶伦认为，这些议题包括两国在全球挑战问题上的合作，例如应对气候变化、加快对穷国债务减负的步伐、降低支持恐怖主义非法金融流动以及打击非法的毒品交易。

重启军控磋商：中美各层次一系列对话接触的延续


当地时间11月6日，中美将在华盛顿举行司级军控和防扩散磋商，外交部军控司负责人将率团出席。双方将就国际军控条约履约、防扩散等广泛议题进行对话交流。

这是自2019年7月以来中美首次举行此类会谈，据称将重点讨论如何降低误判风险，被国际舆论形容为“罕见”“重要”“鼓舞人心”。

分析人士认为，这是近来中美各层次交往加速恢复的延续，也是中美关系回暖的具体表现。在全球军控进程出现倒退、美俄军控体系支柱岌岌可危的背景下，中美重启军控磋商对于维护全球战略稳定和平衡，本身就是利好。但需要指出的是，中美军控磋商与美俄军控谈判具有明显不同。

战略沟通走向深入

根据上月底王毅外长访美期间与美方达成的一系列共识，近期，中美多个战略沟通渠道相继恢复，包括外交政策、海洋事务、气候变化问题等，向外界释放积极信号。中美军控和防扩散磋商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与气候变化、海洋事务等话题比，军控议题更具敏感性。一方面，中美军事交流在此前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陷入停滞，直到上月底的北京香山论坛才刚刚打破僵局。另一方面，美俄近来在核领域相互展示“肌肉”，两国之间的核安全共识逐渐瓦解，全球战略稳定因此受到冲击。

正因如此，中美将举行军控磋商的消息一经宣布，便成为外界关注的焦点。国际舆论纷纷贴上“罕见”“重要”“令人鼓舞”等形容词。

中美上次举行此类司级军控磋商是在2019年7月，由时任中国外交部军控司司长傅聪、美国负责国际安全和防扩散事务的助理国务卿福特于北京共同出席。在那之前，2018年4月，两国负责军控的司级官员也曾在北京举行会谈。中美上次举行副部长级“战略安全与多边军控磋商”则要追溯到2016年5月奥巴马政府时期。若将视线拉得更远，中美围绕裁军和军控问题的磋商早在1984年便已开始。

如今，军控磋商时隔多年重启，中美双方有何考量？又释放出怎样的信号？

湖南师范大学外交研究中心主任滕建群用“回暖”“延续”“利好”三个关键词加以解读。

“其实，中美之间围绕军控问题的密切沟通一直都在进行中。”滕建群指出，不仅是中美，中国与其他主要国家（像法国、英国等）也有类似安排。不过，受新冠疫情和特朗普政府时期对华政策的影响，中美此类磋商曾一度停滞。但最近，随着中美各领域高层接触加速恢复，军控磋商重启也是其中重要一环。它是中美关系回暖的具体表现，也是此前一系列对话接触的延续。

与此同时，“中美军控磋商的举行，本身也是一个利好。”滕建群说。

它凸显出中美战略沟通正在逐渐走向深入全面。在当前一系列涉核问题备受关注之际，它对于中美客观认识对方战略意图、继续推动两国关系趋于稳定、共同维护全球军控和核裁军进程，具有积极意义。

“磋商”“谈判”存在明显不同

根据双方披露的消息，本次会谈将由美国国务院负责军备控制的助理国务卿斯图尔特和中国外交部军控司司长孙晓波主持。双方将就国际军控条约履约、防扩散等广泛议题进行对话交流。

舆论认为，在中美双方为“通往旧金山”作出努力之际，本次磋商旨在继续为两国关系营造良好氛围。不过，中美双方关注的焦点可能略有不同。

从美国角度看，有评论称，这是拜登政府更好地了解中国核立场、核武库建设情况以及未来规划的机会。

美国一直希望对中国的核战略方向产生影响，以限制中国的军备发展。美国国内一些人士一直热衷于渲染炒作各种版本的中国“核威胁论”。尽管美国拥有世界上最庞大、先进的核武器库之一，却仍投入上万亿美元升级“三位一体”核力量，旨在维护和强化自身核优势地位。

从中国角度看，舆论认为，中方可能会围绕很多关切点与美方交换看法。比如，美国前不久在核试验场举行的高爆实验、美国和英国要帮澳大利亚造核潜艇、美国对韩国提供所谓“延伸核威慑”等。

也有美方消息人士称，如何降低误判风险等议题或为磋商重点。中美可能会探讨一项开放两军交流渠道的安排，也可能会提及向对方提供有关导弹试射的基本信息，以避免意外事件的发生。此外，人工智能带来的挑战等问题可能也会被纳入讨论范围。

“需要指出的是，本次中美军控磋商与美俄军控谈判有很大区别。”滕建群谈及磋商议题时说，美俄之间的军控谈判会涉及一些具体安排，比方核查、削减核弹头、拥有导弹的数量等。中美之间的军控磋商主要是共识层面的讨论，包括阐释各自有关军控和核裁军的立场、提出各自关切，为进一步交流对话奠定基础，不会涉及削减核武器规模等具体目标和细节问题。

根据中国外交部的记录，中美此前举行司级军控会谈时，双方围绕广泛问题交流了意见，包括中美核政策、朝鲜半岛核问题、伊朗核问题、中美防扩散合作以及《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审议进程等。

“它是大国之间正常的外交活动，旨在维护全球战略稳定和大国关系重回正轨。”滕建群指出，不必纠缠于细枝末节。

中美理应展现大国担当

在中美重启军控磋商之际，多边军控与裁军体系正处于新的十字路口。是加速军备竞赛？还是维护现有全球军控体系？

作为世界上最大两个核武库的拥有者，美俄之间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军控条约正一个接一个地“塌方”。上周，俄罗斯总统普京签署法律，撤销俄罗斯对《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的批准。美俄之间最后一项重要协议《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将于2026年2月到期。双方在谈判后续协议方面意兴阑珊。

与此同时，美俄近来频繁释放“核信号”。前有美国对5个北约国家的飞行员开展核武器使用相关培训，后有美国国防部宣布将研发威力为广岛所投原子弹24倍的新型核炸弹，正等待国会授权。就在11月5日，俄国防部宣布，新型核动力潜艇“亚历山大三世皇帝”号成功试射可携带核弹头的“布拉瓦”弹道导弹，平均射程超过8000公里。

外界担心，在国际局势复杂性和紧张性不断上升的背景下，美俄围绕战略武器展开新博弈，全球有可能因此卷入一场没有容错余地的危机。

“维护全球战略稳定、维护大国的力量平衡，是全球军控体系的重要方面。但眼下，全球军控进程出现一系列倒退。美俄针锋相对，正在撤出相关的国际条约或双边条约，对当前国际军控、裁军形势带来极其负面的影响。”滕建群说，在此情形下，中美作为联合国安理会的两个常任理事国，都有义务、有必要将国际军控、裁军、防扩散进程向前推进，展现大国担当，发挥负责任大国的作用。从这个角度看，中美恢复军控磋商，具有积极意义和引导作用。

展望本次磋商可能取得的进展，滕建群认为，有两方面内容值得关注。

其一，中美能否达成一定共识，共同维护全球战略稳定和平衡。“这具有重要意义，不仅利好于美国，利好于中国，同样利好于世界。”滕建群说，当前，如果一味扩军备战、挑起军备竞赛，对谁都没有好处。对此，中美两国应展现大国担当，努力推动和引领全球军控进程，以确保世界的和平与稳定。

其二，中美能否在推进联合国框架下裁军和军控相关条约的落实上发挥积极作用。滕建群说，联合国即将举行《不扩散核武器条约》新一届审议大会。如何推动本次审议大会取得成果，中美两国的作用不可或缺。中方始终愿意为推进全球军控进程作出贡献。希望美方也能从全球安全的角度出发，放弃对美国核力量优势和扩军备战的一味强调和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