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政客》杂志官网7月19日以标题《007 things the chief of MI6 told POLITICO》(军情六处处长告诉政客的007件事)，报道了该杂志对英国情报机构军情六处负责人理查德·摩尔罕有独家专访中的六个主要内容，其中一个涉及中国。在报道的《引言》部分是这样说的：在采访中，理查德·摩尔讨论了普京面临的压力，招募俄罗斯特工，以及为什么中国仍然是最大的威胁。这篇报道对帮助了解英国情报机构运作，以及对普京及中国的判断，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现全文翻译如下，仅供参考：

在“布拉格之春”55周年之际，英国秘密情报机构负责人与《政客》(POLITICO)的安妮·麦克尔沃伊(Anne McElvoy)坐下来，谈论了俄罗斯、瓦格纳军阀叶夫根尼·普里戈任、中国及间谍活动中的人工智能等议题。



报道截图

在这次罕见的独家采访中，理查德·摩尔(Richard Moore)向那些对自己的领导层感到失望的俄罗斯人，发出了一个几乎不加掩饰的招募呼吁，同时评估弗拉基米尔·普京总统在雇佣军叛变暴露了他的弱点后，他在内部“承受着压力”。

摩尔在英国驻布拉格大使馆主办的《政客》活动上发表讲话时说：“与我们携手合作，我们的大门永远敞开着”。摩尔在军情六处被称为“C”(即英文Chief的首个字母，意为“头儿”的意思—译者注)。

这位军情六处处长在其外交生涯结束后，于2020年升任该机构负责人。他曾多次把作为抵抗俄罗斯统治的中心的布拉格历史与当今时代相提并论。当年，尽管布拉格学生领袖发起了一场反对苏联占领者的起义，但遭到了苏联坦克的残酷镇压。而捷克共和国——长期以来被称为间谍的游乐场——现在是北约和欧盟的成员国，也是乌克兰的坚定支持者。

摩尔说：“当我们考虑我来这里时，这里似乎是一个特别谈论乌克兰的好地方。两者之间的相似之处非常强烈，不是吗？”，“这是最后一个见证俄罗斯坦克驶过其边境的欧洲国家，而这正是乌克兰发现自己的地方”。


《政客》记者安妮与摩尔

摩尔对乌克兰的战场局势做出了乐观的评估，指出基辅军队在过去一个月里夺回的土地比俄罗斯人一年内夺回的还要多。他还向那些依靠瓦格纳私人雇佣军首领叶夫根尼·普里戈任来维持权力的非洲领导人，发出了警告。

“如果俄罗斯雇佣军可以背叛普京，他们还能不背叛谁？”他在演讲中说，而这是他今年计划发表的唯一一次公开演讲。

摩尔发表上述言论之际，军情六处正在加大公众宣传力度。军情六处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以另一个名字成立，它相当于美国的中央情报局(CIA)，而军情五处更像是美国的联邦调查局(FBI)。多年以来，该机构一直在公众视野以外运作。直到1994年，英国政府才正式承认它的存在。在那些默默无闻的岁月里，围绕间谍机构及其特工队伍发展出了丰富的传说，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格雷厄姆·格林和约翰·勒卡雷(Graham Greene and John Le Carré)等作家，以及伊恩·弗莱明(Ian Fleming)创立的标志性特工“007詹姆斯·邦德”角色。


英国机密情报服务处，军情六处的前身

军情六处已经使其形象现代化，现在在伦敦泰晤士河畔一个闪闪发光的总部运作。但摩尔表示，他接受了围绕着自己办公室的神话，包括用绿色墨水书写，这倒是符合百年来的传统。


军情六处伦敦总部

在对全球间谍游戏的评论之间，摩尔亮出了他那顽皮的袖扣——它们是马麦酱(Marmite，是一种使用啤酒酿造过程中最后沉淀堆积的酵母制作的酱料，主要在英国及新西兰生产，含有丰富的维生素B。 马麦酱颜色为浓棕色，带黏性，有独特的气味，主要的食用方法有涂在面包、溶入汤中等方法—译者注)罐子的形状，手腕上分别写着“爱”和“恨”。作为外交官，摩尔向国际观众解释说，马麦酱是一种由酵母提取物制成的调味品，味道“非常浓”，即便是在英国也是受人欢迎或令人厌恶的东西。“接受吧，詹姆斯·邦德！”(这是系列电影《007》中的一句必说的经典台词—译者注)。

精典电影中的007邦德

以下是摩尔在布拉格接受《政客》采访的七个重点收获：

1、乌克兰的“鏖战”(Ukraine’s ‘hard grind’)

随着俄罗斯入侵近18个月，基辅的西方盟友正在密切关注今年夏初开始的反攻进展。乌克兰指挥官强调了战场上的挑战，因为根深蒂固的俄罗斯军队在前线散布了数以万计的地雷，这减缓了乌军进展。

基辅的进展是在没有强大空中支持的情况下取得的，这也导致了人们对乌克兰进展太慢的批评，但摩尔却给出了积极的评价。

他说：“这是一场艰苦的斗争，你知道，乌克兰官员和军方不会回避这一点。俄罗斯人有机会实施防御，而这是非常难以克服的”(“Well it’s a hard grind and, you know, Ukrainian officials and military don’t shy away from that. And the Russians have had a chance to put in defense[s] which are very tough to overcome,” he said)。

“但我确实要回到一个问题上，与俄罗斯指挥官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乌克兰指挥官希望保护部队的生命，因此行动要谨慎。他们在一个月内收复的领土仍就比俄罗斯人在一年内占领的还要多”。

2、不要“羞辱”普京(Don’t ‘humiliate’ Putin)

自战争开始以来，一些西方领导人——尤其是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对“羞辱”普京的风险表示担忧。摩尔似乎对此表示赞同，称西方的目的并非是要让俄罗斯或普京本人难堪。

他说：“没有人想羞辱普京，更没有人想侮辱伟大的俄罗斯”，“但他们的路线非常明确：即把全部军队都撤出去”(“No one wants to humiliate Putin, still less does anyone want to humiliate the great nation of Russia,” he said. “But the route for them is very clear: Pull all your troops out.”)。

他补充道：“大多数冲突都是在某种谈判中结束的。这要由乌克兰来定义和平的条件，而不是我们。我们的工作是试图让他们处于尽可能强大的地位，从一个有实力的位置进行谈判，这就是我们的意图”(He added: “Most conflicts end in some kind of negotiation. It is for Ukraine to define the terms of peace, not us. Our job is to try and put them in the strongest possible position to negotiate from, from a position of strength, and that’s what we’re intent on doing.”)。

3、俄罗斯领导人“面临压力”(Russian leader ‘under pressure’)

摩尔表示，在俄罗斯再次入侵乌克兰近一年半及普里戈任兵变流产一个月后，还无法确定普京的想法。但普京确实对自己在俄罗斯权力结构中的地位进行了严厉的评估。

摩尔说：“他(指普京—译者注)显然承受着压力。除非你没有完全预测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否则你不会让一群雇佣军沿着高速公路向罗斯托夫前进，推进至距离莫斯科125公里以内的地方”。

普京总统

摩尔续说道：“我认为他可能感到有些压力。普里戈任是他的产物，完全是普京创造的，但他却背叛了他”，“他真的没有反击普里戈任，而是利用与白俄罗斯领导人的斡旋达成了一项协议，以保全自己的利益”(“I think he probably feels under some pressure. Prigozhin was his creature, utterly created by Putin, and yet he turned on him,” Moore added. “He really didn’t fight back against Prigozhin. He cut a deal to save his skin using the good offices of the leader of Belarus.”)。

4、招募所有俄罗斯叛逆者

摩尔向那些对自己的领导人和乌克兰流血事件感到失望的俄罗斯人发出了公开邀请，鼓励他们与英国安全部门取得联系(Moore issued an open invitation to Russians who feel disillusioned by their leader and the bloodshed in Ukraine, urging them to get in touch with British security services)。

他在事先准备好的讲话中说：“我邀请他们做其他人在过去18个月里已经做过的事情，与我们携手合作”。在采访中，他续说道：“事实是，有人陆续来找我们，安妮，当然，在这样做的过程中，他们会冒风险。但我们会照顾来和我们一起工作的人，当然，我们的成功也是从不可预知的”。

5、中国的“巨大”能力(China’s ‘huge’ capabilities）

尽管人们高度关注俄罗斯，但这位情报头目强调，英国在当今世界舞台上最关心的是中国，他称“中国是不可避免的”(Britain’s chief concern on the world stage today is China, which he described as unavoidable)。

他说：“我们现在为中国投入的资源比任何其他任务都多”，这反映了“中国在世界上的重要性”，以及出于了解中国政府能力的“迫切需要”。

摩尔接受安妮的独家专访

关于中国在西方的情报行动，摩尔说：“就像中国的其他一切一样，你必须看看它的规模”，他补充道，中国的能力“巨大，他们大量部署在海外”(Moore said: “Like everything else with China you have to look at its scale.” China’s capabilities are “huge and they deploy overseas in large numbers,” he added)。

6、人工智能时代的间谍活动(Spying in the age of AI)

随着人工智能的兴起，一些评论家认为，人工智能会使人类特工变得无关紧要。摩尔强烈反对这一点，认为人类的智能对于完成“机器不能做的事情”仍然至关重要，同时强调军情六处正在对人工智能进行“像疯子般的实验”(Moore pushed back strongly against that point, arguing that human intelligence remained crucial to do what “machines cannot do,” while underscoring that MI6 was “experimenting like mad” with AI)。

他说：“如果人工智能朝着超越国际协调的方向发展，并为邪恶意图而发展，那将是非常危险的。正如我们已经可以从生成人工智能的可能性中看出的那样，这将必须非常小心地处理”。

7、伊朗在无人机方面的扰乱问题(Turmoil in Iran over drones)

摩尔透露了一条关于伊朗秘密政权内部不和的诱人线索。尽管伊朗一直是普京入侵的主要支持者，提供了恐吓乌克兰军队和城市的无人机，但这位军情六处掌门人则表示，提供无人机引发了伊朗领导人的争论(the provision of drones was prompting arguments among Iran’s leaders)。

他在事先准备好的讲话中表示：“伊朗决定向俄罗斯提供自杀式无人机，对乌克兰的城市进行随机破坏，这引发了德黑兰政权最高层的内部争吵”，“伊朗选择赚取现金，也可能获得一些军事知识，以此换取俄罗斯人对他们的支持”。

采访记者：尼古拉斯·维诺库尔和安妮·麦切尔沃伊 (BY NICHOLAS VINOCUR AND ANNE MCELVO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