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财政部长珍妮特·耶伦在北京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尽管存在“重大分歧”，但美国和中国将寻求更多高层沟通。 Thomas Peter/Reuters

财政部长珍妮特·耶伦带着美国能重启与中国关系的希望访华。近年来不断恶化的美中关系最近已失去控制，原因是双方在几个重大问题上对立，包括乌克兰战争、飞越美国领空的中国间谍气球被美军击落，以及两国相互限制贸易的做法不断升级。在北京的两天里进行了十个小时的会谈后，耶伦在周日的记者会上说，她相信美国和中国都有了更稳定的立足点，尽管两国存在“重大分歧”。

“我们相信世界足够大，容得下我们两个国家繁荣发展，”耶伦说。

耶伦宣布，双方将在最高层进行更频繁的沟通，她把两国关系称为“我们这个时代最重要的关系之一”，并称改善对话是防止不信任加深、防止这种关系磨损的方式。几周前，国务卿布林肯访问了中国。本月晚些时候，总统气候变化事务特使约翰·克里也将访问中国，以重启全球气候变暖问题的谈判。

不过，经济上的紧张关系不太可能得到实质性的缓解。耶伦已于周日返回华盛顿，没有宣布取得突破性进展或达成协议，以弥补两国之间持续存在的裂痕。耶伦明确表示，拜登政府对中国的许多商业行为表示严重关切，包括中国对待外国公司的做法以及被美国视为经济胁迫的政策。

 耶伦此次行程是四年来第一次有美国财政部长访华，她见到了习近平主席领导班子中参与经济政策制定的四名最有权力的领导人：中国二号官员李强总理、与耶伦职位相当的副总理何立峰、财政部长刘昆，以及中国人民银行新任党委书记潘功胜。



上周六，耶伦（左）在北京与中国国务院副总理何立峰（右边）会面，这是她这两天进行的10个小时会谈的一部分。 Pool photo by Mark Schiefelbein

在耶伦举行记者会的几小时前，中国官方通讯社新华社发了有关她访问的报道，称双方的会谈具有建设性，但也重申了中国认为有争议的关键领域。报道表示，中国继续反对拜登政府强调通过贸易限制来维护美国国家安全。

“中方认为，泛化国家安全不利于正常经贸往来，”新华社的报道说。“中方表达了对美方对华制裁限制措施的关切。”

美中关系对世界有重大影响。两国是世界第一大和第二大经济体，共占全球产出的40%，而且仍在许多方面是不可或缺的合作伙伴。两国互相买卖重要产品，为彼此的工商业提供资金，并为两国的观众制作应用程序和电影。

中国官员向耶伦表达了他们的担忧。耶伦说，他们讨论了特朗普政府对中国进口商品征收关税的问题，这些关税仍然保留。尽管耶伦曾批评关税无效，但她表示，目前的内部审查结束之前，现任政府不会对关税做出任何决定，这重申了拜登总统上任后的政府立场。

她还提到中国对美国即将限制对华投资的担忧，并说她试图解释，这些措施针对的是某些有限的行业，并不是为了对中国经济产生广泛影响。中国官员和专家还担心，美国政府限制中国获得某些技术的努力，可能会损害中国的人工智能和量子计算等高潜力产业的发展。

中国自2015年以来一直对本国在境外的投资进行更广泛的限制，鼓励中国的企业和个人避开海外房地产投机，推动他们对有战略价值的领域进行更大范围的投资，比如飞机生产、重型设备制造，以及网络安全。



加利福尼亚州圣佩德罗市洛杉矶港的海运集装箱。耶伦表示，特朗普政府对中国进口商品征收的关税目前将保持不变。 Coley Brown for The New York Times

上海复旦大学国际关系学院院长吴心伯警告说，耶伦此行不会带来两国关系的实质性改善，除非拜登政府改变其对华政策。

“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看到任何迹象表明拜登将重新考虑他的对华经济政策，”吴心伯说。

一些分析人士认为，进行更多对话的愿望是个重大进展，两国经过几个月的互不理睬之后，至少能够开始讨论分歧。

前中国商务部官员、现在北京的全球化智库担任高级研究员的何伟文对耶伦关于中美两国都能繁荣发展的说法表示欢迎。“中美之间存在巨大差别，因此持续和直接的交流不仅具有建设性，而且至关重要，”他说。

中国经济政策制定者与美国财政部之间更密切的合作有着很长的历史。美国财政部历来重视中国，因为中国是美国债券的重要投资方，也是美国金融服务的潜在市场。因此，商务部和更强调促进就业及工业自力更生的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与中国对等官员之间的关系往往更为激烈。



耶伦与几位参与经济政策的中国高层领导人进行了会晤，包括中国的二号人物、国务院总理李强。 Pool photo by Mark Schiefelbein

在特朗普执政期间尤其如此。何立峰四个月前出任负责国际经济政策的副总理之前，刘鹤曾一直担任这个职务。后者曾多次试图与在前总统特朗普的政府担任财政部长的史蒂文·马努钦在贸易和经济问题上达成妥协，但马努钦无法说服特朗普。特朗普为报复他所说的不公平商业行为，最终对范围广泛的中国出口产品征收了关税。

许多与中国有联系的美国企业曾希望拜登上任后美中关系会变得更友好，中国官员也曾有过这种希望。但美中关系非但没有改善，而且在过去两年里变得更加紧张，并在今年2月的间谍气球事件后陷入彻头彻尾的冰冻状态。

虽然耶伦的访问被视为积极的一步，但中国和美国的许多专家警告说，不要期待两国关系发生太多变化。

“耶伦此行有可能让紧张的经济关系稍有缓和，提醒美国和中国，他们有一些共同的商业利益——即使是在减弱——不管情况如何，他们都需要进行对话，也许能在边缘改进商业往来，”曾在美国财政部长期担任官员的马克·索贝尔说。

但考虑到两国都担心国家安全问题、中国有一种看法认为美国试图遏制其经济发展，以及两国的强硬政治语言，索贝尔说，“耶伦此行很难改变根本的政治动态和经济关系的轨迹。”



耶伦在北京与一群中国女性经济学家和企业家共进午餐，并表示美国和中国可以在很多领域达成共识。 Pool photo by Mark Schiefelbein

尽管中美两国存在分歧，但在作为财政部长首次访华期间，耶伦在北京受到了热烈欢迎。

与李强总理会晤时，这位中国二号官员提到，耶伦抵达首都机场时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彩虹，并表示这象征了两国关系能够得到修复的希望。

周四晚上，有人看到耶伦在一家云南美食餐厅用餐，中国官方媒体报道了此事，说她可以熟练地使用筷子，还说人们在社交媒体上看到耶伦吃菌菇料理后，预定该餐厅座位的人数大增。

耶伦还与进行气候投资的中国专家见了面，并与一群中国女性经济学家和企业家共进午餐。她表示，美国和中国在许多领域可以找到共识。

“我们的人民有许多共同的东西，远多于我们的分歧，”耶伦在午餐会上说。

耶伦结束访华：建立一个弹性有效的沟通管道

美国财政部长耶伦(Janet Yellen)结束对中国4天的访问之前表示，总共10个小时的双边会谈是 "直接 "和 "建设性的"，有助于稳定"经常是磕磕碰碰"的中美关系

美国财政部长耶伦(Janet Yellen)结束对中国4天的访问之前表示，总共10个小时的双边会谈是 "直接 "和 "建设性的"，有助于稳定"经常是磕磕碰碰"的中美关系。



耶伦召开记者会

在周日（7月9日）离开中国之前，耶伦在美国驻华使馆召开的记者会上说，美国和中国在一系列问题上仍存有分歧，但她表示，相信她的访问加强了将两国关系带上 "更坚实 "正轨的努力。

耶伦说，美国和中国之间的重大分歧包括中国"不公平经济行为 "以及最近针对美国公司的惩罚性措施。

"不过，拜登总统和我并没有在大国冲突的框架下看待美中关系。我们相信，世界之大足以让我们两国都能蓬勃发展。"

路透社指出，因国家安全、台湾问题、美国对先进技术的出口禁令以及中国国家主导的工业政策等诸多因素，美中关系目前正处于低谷，不过一段时间以来，华盛顿在努力修复这两个最大的经济体之间的关系。上月，美国国务卿布林肯访问了北京，这是拜登就任总统以来美国最高外交官的首次访华。美国气候特使克里也计划在本月访问北京，自去年8月初时任众议院议长佩洛西访问台湾后，中美之间的气候交流便被束之高阁。

为今年拜习会做铺垫

美国方面一段时间来的外交努力，被解读为拜登总统和习近平主席今年晚些时候可能的直接会晤进行的铺垫。新德里将于9月举行20国集团峰会，而亚太经济合作会议将于11月在旧金山举行。

耶伦在记者会上还表示，她的访问旨在建立和深化同中国新的经济团队的联系，减少误解的风险，为在气候问题和减免债务等领域进行合作铺平道路。

她说，"我确信，我们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我认为我们可以有一个健康的经济关系，使我们双方和世界都受益"，她期望，在工作层面增加互动，进行更频繁的沟通。

华盛顿将听取中国对限制技术出口的抱怨

耶伦说，中国官员对美方一项计划中的限制对外投资的行政命令表示关切，抱怨这些措施旨在伤害刚刚起步的科技产业，但她向他们保证，任何此类措施都将在小范围内实施，通过公众参与，以透明的方式颁布。

她透露，已告诉中国官员，他们可以对美国的行动提出关切，华盛顿将听取中国对限制美国技术出口的抱怨，包括高端芯片出口，并向中方进行解释，"在某些情况下，如果我们的行动没有明确的针对性，应对意外的后果做出反应。" 但耶伦没有说明可能出现怎样的变化。

在本次访华行程中，耶伦会见了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强、央行副行长潘功胜、国务院副总理何立峰等中共要员，此外，她还会见了在华美国企业、气候融资专家以及同中国六名女性经济学家共进午餐。访问之初美国财政部已放风称耶伦此行不会会晤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

不可能一夜之间解决所有挑战

她在多个场合敦促双方在经济和气候问题上进行更多的合作，同时批评针对美国在华公司的 "惩罚性行动"。她重申，华盛顿没有寻求与中国经济脱钩，因为这样做将 "对两国都是灾难性的，并破坏世界的稳定。"

当记者问及"金砖国家"即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和南非创建共同交易货币的计划时，耶伦表示，她预计美元仍将继续保持国际交易中主导货币的地位。

关于俄罗斯在乌克兰的战争，她说会谈时已告诉中方，中国企业应避免向莫斯科提供战争物资或者支持逃避制裁，这一点 "至关重要"。

耶伦表示，双方都在降低对会谈取得突破的期待，但美中也为能达成面对面的外交谈判机会而感到欣慰。她说，"没有一次访问能在一夜之间化解我们的挑战。但我期望此行将有助于建立一个有弹性、有成效的沟通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