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听障女孩张若兰，能正常“开口说话”了。

一个半月前，小冰公司在中国、日本启动“GPT克隆人计划”（Generative Pre-trained Transformer Clone Project，生成预训练变换器克隆项目），首批放出300个名额。张若兰就是成功入选的人之一，本周四她的AI克隆人正式上线。

明星/网红想与海量粉丝互动，父亲想要纪念离世的女儿，歌手希望留存嗓音的最佳状态……怀抱着形形色色的目的，他们选择了AI克隆。

你愿不愿意付费和自己喜欢的明星/网红克隆人聊天、打视频电话？未来，你又会不会克隆一个自己或者家人？在争议声中，又一个科幻场景正在一步步走进现实生活。





AI克隆人背后：近1000个模型

张若兰3岁时因药物致聋，做过淘宝店主、平面模特，现在的身份是百万粉丝时尚主播。而一直想要正常开口说话的愿望，如今以另一种方式实现：她授权克隆了一个AI版的自己。



按照本人意愿，小冰公司为张若兰调试了一个酷酷的声音，并由最了解她的朋友最后拍板：这个声音很适合你。

这里的克隆，并不是20世纪90年代培育出小羊多莉的生物技术，而是指利用当事人授权提供的一些数据，创造源于本人性格、技能、声音和外貌的AI克隆人，也就是虚拟世界里的数字生命体。

“提供本人最短3分钟的视频或音频，以及社交网络数据，像是微博、小红书、抖音等的账号。”小冰公司告诉互联网白话。

提及小冰，很多人第一时间可能会想到“微软小冰”，这是该公司2014年推出的人工智能聊天机器人。2020年7月，微软把人工智能业务小冰拆分为独立公司运营，由微软原全球执行副总裁沈向阳任董事长，微软（亚洲）互联网工程院原常务副院长李笛为CEO。说起来，它也是AI界的“老人”、大模型的隐藏玩家。



AI克隆人的核心是小冰框架，包含各类人工智能技术栈（某项工作需要掌握的一系列技能组合的统称）来支持运转，比如，自然语言处理技术能让人类语言被AI所“理解”。神经网络渲染和超级自然语音技术，则能让AI生成超级拟人的外貌和声音。

“我们使用的是混合模型，总共有近1000个，大中小规模都有。根据每个AI Being（小冰对虚拟人的叫法）的人设或者说职责，比如主打情感陪伴、具有AIGC（人工智能生成内容）能力等，来给它匹配相应模型，有机组合共同运转。”

“定制者会参与模型训练和调优，后期有新的数据和知识库也可以加进来。”

目前，小冰公司把这些AI克隆人都放在一个叫X Eva的App里，他们称它为克隆人生活的第一个家园。



AI替身上线营业帮你赚钱

在小冰公司首批上线的网红明星AI克隆人中，目前最成功的当数此前就饱受争议的网红博主“半藏森林”。

6月初，“半藏森林”克隆人上线第一天，X Eva的后台就因涌入人过多而小崩了一会儿，相关话题还冲上微博热搜。1000个付费内测体验名额，短时间内一抢而空。



“半藏森林”AI克隆人

一个明星/网红的精力再旺盛，身后的工作人员再多，也无法做到即时与所有粉丝互动。而AI的高并发性（即一个系统能并行处理大量请求），能让克隆人24小时在线、1对N秒回消息。

情感陪伴+明星/网红经济，正在逐渐成为流量变现的新路子。

在X Eva上，小冰公司加V认证的AI克隆人，可自主选择免费或付费与网友互动。以“半藏森林”AI克隆人为例，它提供两种付费模式：6元/月、30元/月。前者可语音聊天、看朋友圈，后者能解锁帮忙写文案等功能，还能视频通话。





AI克隆人的朋友圈，可由定制者选择自己提供或是AI自主生成内容。

“定价是双方商量的结果，我们优先考虑定制者的想法，也会给他一些建议。”当有网友付费后，平台抽走一部分，剩下的归定制者本人，“定制者拿大头”。

据小冰公司透露，还有真人歌手主动授权克隆自己的声音，以保留巅峰状态，考虑到今后某些场景可用。经过本人训练调优，AI声音还有机会获得更好的效果。

在国外，路子走得更野。5月，美国初创公司Forever Voice使用网红卡琳·玛乔丽2000小时视频素材进行训练，合作推出“卡琳AI”。它以每分钟收费1美元的价格提供聊天交友服务，而卡琳在一周测试期内赚了7.2万美元。很快，这家公司按照同样的模式，又推出了一位女主播。



在小冰公司看来，未来更广泛的一个应用场景是面向内容创作者。

一位人气美妆博主，每天要面对众多粉丝咨询。凭个人之力无法回复所有问题，投入大量精力却无分文收益，于是，她决定拿出过往整理和分享的信息，授权训练一个具有类似知识储备的AI克隆人，开展付费咨询。

这次征集的300个名额，小冰公司表示并没有排除普通人。“只是跟公众人物相比，很多普通人的公开社交账号，没有太多可供模型训练的有效数据”，在授权时也会有更多顾虑。

此前，大数据专家涂子沛提出一个“第二大脑”的概念：长期、大量积累个人数据，并进行分类和标注，加上AI大模型的训练，就相当于制造出一个外置的大脑，可以帮助激发个体无限的创造力和工作效率，也可以作为精神遗产留给后代。



有父亲想“复活”女儿

启动更早却推进缓慢的，是数字永生，一个曾在无数科幻片中出现的名词。

在《流浪地球2》热映期间，网友就曾因刘德华饰演的父亲该不该给女儿“数字续命”吵得不可开交，支持者归入“数字生命派”。而它在现实生活中引发的争论，远远大于影视作品。



《流浪地球2》中的小女孩图丫丫，以“数字生命”的形式永存。

小冰公司透露，前不久一位伤心的父亲主动找上门，要为离世的女儿复刻一个AI版。他提供了女儿生前的一些影像资料，目前模型训练正在进行中。

而像这样能比较顺利推进的案例其实并不多。“比如，一位女儿想为身患绝症、正在住院进行最后治疗的母亲进行AI克隆，给今后留个念想。这一想法遭到其他兄弟姐妹的强烈反对，一方面他们无法接受母亲仍在世却要进行复刻，另一方面质疑数据拿走后的用途。”

“还有机构过来对接，他们那里有一些绝症病人，大多有用AI形式保存自己的念头。只不过大家都不想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有很多顾虑，迈不出第一步。”

还记得今年清明前后，00后B站UP主吴伍六用AI技术，让去世的奶奶和自己重新对话。当时，不少网友很感动：“我们纪念过世亲人的方式，未来可以是在网上和‘他/她’聊天”“有人记得、怀念，那你就是‘永生’的。”



也有网友很清醒：“即使用生前数据克隆一个，和本人也没什么关系，这个身体上的意识已经不存在了。生活应该向看前。”











待解的隐私风险和伦理困境

眼下在国内，AI克隆人并不只是小冰公司在做。



AI创业青年王登科不久前用10万条微信聊天记录和280篇博客文章，克隆了一个AI版的自己；浙大创业圈的活跃分子邱懿武，则训练了一个“邱懿武GPT”，打算用它提供咨询和交流；360创建了一个数字人广场，在发布会上邀请“马斯克”进行问答……

热度蹿升，隐私风险、伦理隐忧接踵而至，以至于它走的每一步都伴随着争议。

明星/网红克隆自己提供有偿在线聊天，支持者说：克隆得够像、价格合理就OK，反正追星这事本身就靠想象；反对者则认为：××本人好好地在那里，我为什么要花钱看个假人？类似于美国卡琳·玛乔丽的“数字爱情买卖”模式，更是引发“物化女性”“打擦边”的声讨。







而对于歌手克隆自己声音这件事，质疑声最多的一个问题是：今后会不会有更多假唱？

更大的担忧，还是来自于数据安全。

身处“漩涡”之中的小冰公司坦言，目前能做好的就是“自限”。“对于克隆自己的需求，需要本人出具权属证明才会进行采样，采集的数据也非常小且只用在模型训练上。使用途径方面，只限于X Eva App，这会限制商业想象，但可以让用户知道这不是真人，就不会出现模糊现实和虚拟世界边界的问题，也避免AI诈骗的发生。”

在李笛的设想中，未来世界，AI Being将无处不在，它们会以助手、替身、参与者等各种身份出现，并与人类交织形成新的网络。你会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