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首席记者 刘栋

6月20日， 由八个成员国组成的国际山地综合开发中心 (ICIMOD) 发布了一份重量级的新评估报告，揭示出由于全球变暖导致兴都库什-喜马拉雅 (HKH) 地区的冰川、雪和永久冻土的变化是 “前所未有的，且多为不可逆的” 。如果不大幅减少温室气体排放，该地区冰川总体积的80%将在本世纪末消失。

该研究报告利用最新科学进展，首次绘制了该地区冰冻圈、水、生物多样性与社会之间的联系，以及冰川和积雪的快速变化对人与自然的影响，经过同行评议后发布。报告警告说，兴都库什-喜马拉雅地区的冰川在 2011-2020 年期间的消融速度比之前十年加快了65%，未来几年该地区山洪暴发和雪崩的可能性在增加。

兴都库什-喜马拉雅地区的冰川是流经亚洲16个国家，为山区2.4亿人和下游 16.5亿人提供淡水的重要河流的重要水源。该报告警告称，由于气候变化带来的影响，政策制定者要对关键山区生物群落由此受到的“级联影响”做好准备，这将影响世界四分之一的人口。

两名牧民与一群牦牛穿行在白雪皑皑的高原上。牧民生计具有挑战性，但对整个兴都库什-喜马拉雅地区的地方经济至关重要。吴宁 摄

喜马拉雅冰川流失加速

报告发现，如果按照目前的排放轨迹，该地区冰川总体积的80%将在本世纪末消失。在高排放情景下，积雪预计最多会减少四分之一——主要河流的淡水将大幅减少，例如占河流流量分别为 74% 的阿姆河、 40%的印度河，以及77% 赫尔曼德河中的淡水。同时，冻土（永久冻土）的范围正在减少，这将导致更多问题，譬如山体滑坡和影响高海拔基础设施等。

该研究发出警告称，为了应对冰冻圈升温的后果对社会与自然造成的加速影响，社区和政府需要紧急支持和资金。目前流向该地区的资金远远不足以应对该地区将面临的挑战规模。科学家预测，用水和粮食安全、能源、生态系统以及亚洲数亿人的生活和生计将遭受严重影响，其中许多将超出适应极限。

该报告是在冰冻圈科学家于波恩气候变化会议上对全球冰融化的速度和规模发出警报后发布的，这远远超出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 IPCC) 对最坏情况的预测。一篇最新论文显示，北极水域最早或将在 2030 年失去所有夏末海冰。

ICIMOD 副总干事伊莎贝拉·科齐尔 (Izabella Koziell) 说：“气候科学家对北极的观测结果和我们在冰冻圈其他地方看到的异常情况感到震惊。兴都库什-喜马拉雅地区的冰川是地球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亚洲有 20 亿人依赖这里的冰川和积雪融水，无法想象失去这个冰冻圈的后果。我们需要领导人立即采取行动，防止灾难发生。”

“仍有时间拯救这个关键地区，但前提是现在开始快速深度减排。每升温一摄氏度，对这里的冰川以及依赖冰川为生的数亿人来说都至关重要。正如该项研究表明的那样，除了采取紧急缓解行动外，我们还需要迅速加大力度在适应基金和方案，以及生态系统恢复的工作上，并为损失和损害调动资金。”科齐尔说。

尼泊尔胡姆拉（Humla）人。Jitendra Raj Bajracharya/ICIMOD 摄

极端事件将打击脆弱社区

兴都库什-喜马拉雅的冰雪融水流经亚洲，是该地区16 个国家的 12 条河流的重要水源，为 2.4 亿山区居民和下游的 16.5 亿人提供淡水，且为其他重要的生态系统发挥着重要作用。

脆弱的山地社区已承受了重大的不良影响——包括灾害，导致居民生命财产、文化遗产和基础设施造成损失和损害，造成流离失所，且对承受这一切的人产生了深远的心理影响。

ICIMOD 高级生计专家阿米娜· 马哈詹（Amina Maharjan）说：“目前的适应工作完全不足以应对冰冻圈变化带来的挑战，我们现在非常确定的是，极端事件将以更大的规模并且更趋复杂地打击这些本已脆弱的社区。我们非常担心，如果没有更大的支持，这些社区将无法应对，所以需要紧急扩大适应工作。”

该研究发现，在冰川融化加速的推动下，该地区的可用水量预计将在本世纪中叶达到顶峰，之后预计会下降，冰川和积雪融水的变化会给山区和低地人口带来巨大的不确定性。

提里错湖(Tilicho Lake)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湖泊之一，位于尼泊尔马南的安纳布尔纳峰山区，海拔 4,919 米。Raksha Roy /ICIMOD 摄

预计未来几十年，洪水和山体滑坡发生的频率和破坏性均会加大，缓变灾害（如沉积和侵蚀）和突发灾害（如冰川湖溃决洪水）通常同时发生在同一流域。专家认为新都库什-喜马拉雅地区的 200 个冰川湖正处于危险状态，到本世纪末，该地区的冰川湖溃决洪水风险可能会大幅上升。再加上该地区人口增长和经济活动增加，这些灾害会带来更大的损失损害风险。

该报告发现，不断变化的冰冻圈对脆弱的山区栖息地的影响尤为严重，据报道，大多数生态系统都会产生级联影响，并影响到大多数依赖该栖息地的物种。内容还包括：物种衰退和灭绝，物种向高海拔迁移趋势、生态系统退化、栖息地适宜性下降，以及外来物种入侵。

位于新都库什-喜马拉雅区域，占地67% 的生态区和39%的四个全球生物多样性热点仍在保护区外，自然界尤其容易受到气候问题影响。

孟加拉国国际气候变化与发展中心主任兼 2023年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8）顾问委员会成员萨里姆胡克（Saleemul Huq）教授说：“在气候行动的所有三大支柱中——减缓、适应、以及损失损害方面——我们都处于停滞不前或走错了路；而不作为的后果正日渐加速。本报告集中讨论了这将对包括20亿人，以及依赖兴都库什喜马拉雅的水和生态系统的自然界产生的破坏性影响。现在是各国政府、捐助者和机构加紧行动的时候了：淘汰化石燃料，履行其限制全球变暖的承诺，帮助社区适应那些已经发生的变暖影响，并对那些已经损失的财产和受到影响的生存方式进行补偿。”

国际冰冻圈气候倡议 (ICCI) 总干事帕姆·皮尔逊（Pam Pearson）说：“自《巴黎协定》达成以来，冰冻圈科学取得了巨大进步。直到今天，我们才明白当时并未充分理解的事：冰对温度升高的反应比以前想象的更快，更难逆转。至关重要的是，政府与民间社会必须意识到即使发生只有 1.5摄氏度 的升温，也会对冰冻圈产生极端影响。因为非常明显，数十亿人的生命现在取决于我们对极低排放途径的迫切追求。这是减缓或避免灾难性影响的唯一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