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霍普·奥图（Hope Otto）躺在病床上说。

她是个20多岁的美国女孩，住在纽约州，几年前患上埃勒斯-当洛斯综合症。这是一种慢性病，患者无法生成正常的胶原蛋白，导致肌肉、皮肤和关节组织变得异常柔软松弛。



这种病令人痛苦，但不至于致命。

可奥图说她的情况不一样，死亡是唯一的解脱。

面对Instagram上的2000名粉丝和Tiktok上的15万名粉丝，奥图虚弱又激动地说，她将接受VSED临终关怀，“自愿停止进食和饮水”。

换言之，她要把自己渴死饿死。



濒临死亡的绝症患者确实会用这种临终疗法，他们在生命的最后几周慢慢放弃进食，毫无挣扎地走向死亡。

粉丝们泪目了，一些人劝奥图再好好想想，更多人支持她的勇敢。

2021年11月8日，奥图穿着病号服，在Tiktok上记录自己的“临终之旅”。她用平静的语气说，VSED通常需要3到21天时间完成，希望不会太难受。



她甚至还有力气开玩笑，说未婚夫正在“到处选购”，挑选最合适的临终关怀机构。

“你真的是个了不起的女王。我希望我能为你做更多事。” 粉丝在评论区写道，“你为我们带来坚强、爱和正能量。”

之后几周，奥图继续在Tiktok上更新“临终之旅”。她科普关于VSED的知识，去见亲人和朋友最后一面，还打算在临死前和未婚夫结婚。

她还发起筹款活动，希望粉丝能为自己的葬礼捐款，很快筹到几千美元。



一切都在伤感的基调下进行，毕竟，这是她人生的最后阶段。

但渐渐的，网友们觉得不太对劲……

这“临终之旅”是不是太长了点？？

整整半年时间，奥图一直走在“临终之旅”上，哪怕和未婚夫完婚后也没有停止。网友们问她什么时候做VSED，她以各种理由拖延，有时她好像在绝食，有时又好像没有。

因为受到的质疑声太多，奥图停止更新，粉丝们指责大家逼她早死。

但今年1月，离谱的转折出现了：

奥图发布新的Tiktok视频，她说自己尝试了VSED，绝食14天就受不了了。她不再谈论临终关怀，转而谈自己的胃痛和即将做的胃旁路手术。



啊，怎么就变成胃痛了，让她痛苦的不是埃勒斯-当洛斯综合症吗？

粉丝们迷惑又愤怒，他们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有人把关于奥图的事搬到Reddit的“假患者”（Illnessfakers）版块，稍微一查，就发现……

她确实是个骗子，还是个惯犯！

网友们扒出来奥图曾经假装自己有脑癌。她从一个不幸死去的癌症儿童那里偷到大脑扫描图，作为自己博取同情的工具。



为了“治疗癌症”，她发起过GoFundMe筹款，拿到不少钱。

她还售卖自己的“勇气”T恤，让网友们买衣服来支持她。



然而，奥图并没有患脑癌，也不会有癌症治疗。整件事最后不了了之，只有她的父母出来道歉的。奥图没有退还网友的钱，而是给自己买了一辆吉普车。

过了段时间，她销声匿迹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用相同的名字再次出来诈骗。

仍旧是老套路，假装生病，用社交网站引流，筹款治疗……只是这次多了个VSED。

更搞笑的是，奥图把上次没卖完的T恤继续拿出来卖，用的是“为葬礼筹款”的名义。



事情曝光后，奥图把Instagram和Tiktok的账户设为私密，只有粉丝们能看到。

她没有认错，继续喋喋不休说自己生了其他病。

一周前，人们发现奥图又进医院了，还和医院打起官司。



这次大家都开启了嘲讽模式：

“她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每次我来这个讨论串里看她，都发现她越来越生龙活虎。”



“怎么的，她现在想搞一出假的医疗事故官司？”



“她们这些孟乔森综合症患者啊，就是喜欢怪罪医护人员。”



奥图的种种行为完美符合孟乔森综合症的定义，

更具体地说，是“网络孟乔森综合症”（Munchausen by Internet）。

网络孟乔森综合症是一种精神障碍，患者在互联网上假装自己生病，以此获得他人的注意、同情和安抚。

和普通孟乔森比，网络孟乔森患者的伪装难度更低，人数更多，影响力更大。她们大多为20到40岁之间的女性，喜欢在社交网站上编造病情，还能成为该病的意见领袖。



Instagram和Tiktok是网络孟乔森患者的完美舞台，这里的用户年轻且同理心强，有较高的道德感，很乐意给予他人安慰。

加上“科普疾病”的名义，很容易把视频扩散出去。

在Tiktok上，罕见病的tag简直像菜单一样列在视频里，僵人综合症、妥瑞症、亨廷顿舞蹈症……奇怪又专业的病名把人唬得一愣一愣。



因为慢性病难以看出症状，它在这两年成为欧美青少年的“潮流病”，视频观看量超过1亿次。

去年底，Tiktok网红萨曼莎·库克斯（Samantha Cookes）被爆编造疾病和假身份。

她谎称自己患有亨廷顿舞蹈症，靠着患者身份写作、拿奖、做播客，成为爱尔兰名人。



差不多同样的时间，《实习医生格蕾》的编剧伊丽莎白·芬奇（Elisabeth Finch）承认自己假装癌症患者。

她的身体完全健康，却从2014年起说自己患有骨癌，骗过媒体、公司和自己的妻子。





这些事件让人们对网络患者的疑虑越来越大，有些真患者会曝光他们……



还有些人聚集在论坛，讨论社交网站上哪些人是骗子。

Reddit的“假患者”版块和“尴尬的假疾病”版块是最受欢迎的，42万人在这里当网络侦探。





每一个流量大且看着可疑的网红（疑点主要在同时患有多种罕见病、没有诊断书、夸大症状上），都会受到他们的审视，每次更新内容都要评头论足一番。

“凯说她有血栓，但医院发现那个血栓在很浅的血管里，所以让她回家了。她说很高兴这次不用住院，这样不会毁掉母亲节。”



“卡雅分享她如何在不摄入营养、不补水的情况下活过6周。”



“米亚在和败血症斗争。”



如果确定网红是网络孟乔森患者，这些帖子看着还挺乐的，简直是人类奇观大赏。但有些时候，网络侦探们也无法确定她们的身份，如果真是患者，冷嘲热讽就太过分了。

而且，网络孟乔森患者奇怪的心理状态，也让这样的曝光非常危险。

最好也最可怕的例子是凯莉·罗汉纳（Kelly Ronahan）。



凯莉是40岁的加拿大芭蕾舞者。2016年，她因为加拿大新闻网的一篇报道出名了，记者说她患有罕见的血液病，每两周就需要输血，但卑诗省血库不足，让她生命岌岌可危。

这篇文章的目的是呼吁大家积极献血，但网友们的关注点偏了。

他们搜到凯莉的社交账号，发现她有很多自残伤口，怀疑她贫血是自残导致的。



凯莉的双胞胎姐妹吉娜间接承认了这一点。她说凯莉从小就喜欢扮演受害者，享受被人关注和安慰的感觉。

她曾说自己患有多种疾病，吉娜让她拿出诊断书，她支支吾吾给不出。

网络侦探们指责凯莉不配输血，珍贵的血应该交给真正的患者。

随着指责声越来越大，凯莉觉得有必要证明自己真的有病。

于是，她开始用各种极端手段让自己患病。



凯莉在网上发布自己的腿部照片，她说自己患有白塞病，这是一种全身血管发炎的罕见病。但Reddit用户发现，是她把腿部神经扯出来导致的。

她似乎在故意感染细菌，让腿部的伤口越变越大。

有人怀疑她往伤口上泼排泄物。

凯莉的腿像是被火烧焦了，表面全是黑红肉块，之后肉块一点点脱落，露出焦黑的骨头。



去年，因为情况太严重，她的双腿被截肢了。



吉娜很气愤地说，如果不是这帮网络侦探，她姐妹不会失去双腿。

“如果凯莉没有Instagram，我相信她的腿还在。如果Reddit和Tiktok上的人继续下去，我担心明年她会离开我们。”

“她精神上有问题，她需要帮助。而网上这些人呢，他们根本不认识我们，却觉得自己有权利逼逼叨叨。他们以为他们是谁？”

凯莉的社交账号被收走了，也许这对她的状况有好处。



网络孟乔森综合症患者是可怜又可笑的人，

渴望得到关注和爱，却不懂得获得它的正常途径，非要欺骗他人。

为了圆谎，她们编造病史、伪造身份，甚至故意让自己得病，

最后害的还是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