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总理朔尔茨（右四）11月在北京与中国总理李克强（左五）举行会谈。 Pool photo by Kay Nietfeld

布鲁塞尔——去年11月，德国总理朔尔茨访华。12月，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访华。西班牙首相桑切斯本周将到访北京。下周是法国总统马克龙和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欧洲领导人陆续直奔北京，斟酌他们的对华战略，而美国正加大压力，要求他们在两个超级大国之间日益激烈的争吵中选边站。

在这一连串外交活动的同时，中国宣布与俄罗斯建立“无上限伙伴关系”，还为调解乌克兰战争付出了不无狼狈的努力。中俄关系的日益密切把欧洲置于一个困难处境。

一方面，乌克兰战争加深了欧盟和美国的联盟关系，它们团结一致反对俄罗斯的入侵。另一方面，中国是欧洲主要大国——尤其是德国——无法割舍的重要贸易和投资伙伴。

与此同时，德国、法国和西班牙等西欧国家虽然支持乌克兰，但希望以外交方式更为迅速地结束战争。他们认为中国也许能够约束俄罗斯，并且俄罗斯总统普京一定会聆听北京的声音。他们仍然希望中国——即便不是作为一个中立的调解人，也能发挥重要作用，以保证最终达成解决方案。

欧洲的难题引发了不少异想天开的想法。“看到欧洲人的恐慌程度以及他们抱有幻想的做法，很有意思，”柏林的欧洲外交关系委员会亚洲事务主任扬卡·厄特尔说。

她指出，中国领导人习近平刚刚访问了莫斯科，并重申了他与普京的伙伴关系以及他们建立新世界秩序的共同愿望。她说，现在“跑去北京说‘我们去让中国为和平做贡献’，可真是难以置信。”

厄特尔表示，欧洲应该警告中国，向俄罗斯提供军事装备和弹药将带来严重后果。

她说，访华实际在向华盛顿发出一个重要信号：“这是在告诉美国人，我们在乎与中国的关系。”

欧洲领导人近期以及计划中的访华之行有一些当初本来是以经济为重点，后来因大流行而推迟，但习近平在乌克兰僵局中与普京新形成的亲密关系转移了谈话的主题，也转移了世界的注意力。

中国只想将欧洲与美国分开，并急于强调，更好的立足点不仅有利于商业，而且有利于欧洲寻求“战略自主”——保持其行动的独立性，甚至免受美国影响。



欧洲领导人近期以及计划中的访华之行，有一些当初本来是以经济为重点，后来因大流行而推迟，但习近平在乌克兰僵局中与普京新形成的亲密关系转移了谈话的主题，也转移了世界的注意力。 Tyler Hicks/The New York Times

华盛顿方面则希望欧洲人更坚定地站在美国一边，并希望新近加强的跨大西洋关系——被欧盟外交官描述为几十年来最好的关系——涵盖对中国明确一致的反对立场。

欧洲国家并不将中国视为对等的竞争对手，而是一个日益令人不安的贸易伙伴，它们更希望美国人不要再敦促它们对北京采取更强硬的立场。

外交官们表示，例如，在与美国当局的会晤中，美国政策制定者表示，如果中国针对台湾进行军事行动，欧盟和美国现在联合对俄制裁的密切协调到时候可能成为对华制裁的蓝图。

外交官们称，这种谈话让欧洲各国政府感到不安，他们认为最好不要在华盛顿和北京之间选边站队，尤其是在超级大国对峙的早期，这样才最符合他们的利益。

与此同时，中国政府则认为，在乌克兰问题上，美国并没有把欧洲的最佳利益放在心上。

上个月，在慕尼黑安全会议上，中国新任命的外交政策负责人王毅尖锐批评了美国，呼吁欧洲人自主行动。

“我们大家要开始冷静地思考，特别是欧洲的朋友们，要思考我们到底做出什么样的努力才能使这场战事停下来；我们到底要搭一个什么样的架构，才能使欧洲得到长治久安；我们到底要发挥什么样的作用，才能使欧洲真正的实现战略自主，”他说。

他暗示，华盛顿希望通过这场战争削弱俄罗斯。“可能有些势力不想让和谈取得成功，”他说。“他们关心的不是乌克兰人民的死活，也不是欧洲受到的越来越大的伤害。他们恐怕有比乌克兰更大的战略目标。”



中国领导人习近平和俄罗斯总统普京本月在莫斯科克里姆林宫举行会晤。 Sergey Karpuhin/Sputnik, via Shutterstock

中国在布鲁塞尔再次展开魅力攻势，去年12月上任的新任驻欧盟大使傅聪热情地称中欧是“维护世界和平的两大力量，促进共同发展的两大市场，推动人类进步的两大文明”。

中国政府也一直在试图让一项重大贸易协议——《中欧全面投资协定》起死回生。该协议在五年前近乎完成，欧盟在拜登总统就职前几天对外宣布了消息——尽管他的团队曾经警告欧盟不要急，这令美国感到恼火。但该交易此后陷入了僵局。

赖因哈德·比蒂科费尔表示，重启该协议似乎不太可能；他是欧洲议会因对中国持批评态度而受到北京制裁的五名议员之一。此前，欧洲议会就中国残酷对待新疆穆斯林少数民族维吾尔人而对中国实施制裁。中国被指控犯有反人类罪，将数以千计的维族人投入所谓的再教育营。中国对此予以否认。

欧盟外交官表示，傅聪最近在私下会面时表示，如果布鲁塞尔随后采取行动完成投资协议，中国可能会单方面取消这些制裁，但官员们的共识是，这样做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些成员国批评了欧洲领导人对北京的一系列访问，拉脱维亚总理卡林斯称，这让中国实现“分而治之”。

但马克龙周五为自己与冯德莱恩的行程进行了辩护。他在欧盟峰会后对记者说，他将与欧盟伙伴“协调”。他说：“我们有一个欧洲的共同观点，那就是最大限度地与中国接触。”他还说，欧盟发出了“一致的声音”。

然而，在中国问题上明显缺乏一致的声音。



驻欧盟大使傅聪称中欧是“维护世界和平的两大力量，促进共同发展的两大市场，推动人类进步的两大文明”。 Ng Han Guan/Associated Press

例如，欧盟行政部门负责人冯德莱恩被视为对华鹰派。她曾与拜登政府密切合作，起草对俄罗斯的制裁草案，并调整政策。除了对华贸易的重要性之外，马克龙还希望通过外交途径更快地结束乌克兰战争，并呼吁中国提供帮助。

最终，欧盟对北京的一系列访问可能在两个方向上都不会产生什么效果。设在布鲁塞尔的俄罗斯欧亚研究中心主任特蕾莎·法伦指出，这些访问主要是出于经济目的。

但她表示，欧盟领导人对北京的访问可能也会让中国政府受益。特别是，冯德莱恩加入马克龙下周的访问增加了欧洲的因素，中国政府可能会利用她的出现表明欧洲正在接受北京作为乌克兰问题潜在调解人的想法。

总的来说，欧洲认为中国含糊的和平提议是亲俄的，不是谈判的真正基础。但她表示，中国在经济上太重要了，把这些访问说成是为了结束战争，而不是为了贸易，这是一种“用和平来洗白”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