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足球伤过心的王健林曾经说过，中国足球缺的不是钱，缺的是制度设计和改变游戏规则。

这句话，新疆广汇男篮的老板或许能感同身受。

2月28日，新疆男篮宣布退出CBA，公开撕破脸。



在公告里，新疆男篮还将矛头指向篮协主席姚明，认为他大权独揽，阻碍联赛发展。

新疆男篮背后的老板是新疆首富孙广信。

孙广信和篮球的缘分，不比王健林和足球的浅。



孙广信

早年间，他就曾出资举办过多届“广汇杯”国际篮球邀请赛，丰富乌鲁木齐市民的业余生活。

24年来，他为新疆男篮投入超过23亿，令新疆男篮6次闯入CBA总决赛，拿下1次总冠军。



就是这样一个酷爱篮球的大佬，如今毅然和CBA决裂了。

关于这场斗争，孰是孰非，还没有定论。

但是CBA暴露出的问题，已经非常明显。



一场三败俱伤的斗争，

姚明都被拖下水

引发这场斗争的核心，是一名叫周琦的篮球运动员。

有人可能不了解周琦，但或许还记得这一幕：2019年在中国举办的男篮世界杯，周琦发球失误导致中国队没能在常规时间结束比赛，加时赛中被对手击败，使得中国男篮失去了奥运会参赛资格。



当时，他被全网痛批成是对手派来的卧底。

然而现实是，周琦绰号“大魔王”，还曾征战过NBA，至今仍是中国男篮里的实力担当。

对于CBA球队，周琦无疑是个香饽饽。



一场混战因此展开。

周琦本人想离开新疆男篮，获得更多自主权。

但新疆男篮不肯放人。过去他们为周琦投入巨大，自然不肯轻易让当家球星离开。

篮协和CBA则态度暧昧，根本没解决问题。

2021年，篮协和CBA选择站队新疆男篮，周琦直接退赛，跑到海外打球。周琦的经纪人在微博表示，CBA联盟相关部门在保护球员权益上，“业余程度”令人震惊失望。

这一次，篮协和CBA又站队周琦。新疆男篮也不是软柿子，也选择直接退赛。



周琦在微博控诉新疆男篮

为什么周琦和新疆男篮就不能好聚好散呢？

这过程中，CBA推出的两个新制度激化了矛盾。

第一个制度叫做“工资帽”。

工资帽，是指球队每个赛季可以用来支付球员的工资总和。该规则可以防止豪门俱乐部通过花钱买走所有好的球员，导致没钱的球队难以生存。

CBA的工资帽制度，在2020~2021赛季正式生效，各俱乐部本土球员工资支出的上限为4400万元，下限为2000万元，单个本土球员顶薪为税前800万元（后来下调到600万）。



这样一来，此前年薪2000万的周琦，如今最多只能拿600万。

第二个制度和签约权有关。

按照CBA在2019年推出的新规定，新疆男篮握有周琦的顶薪独家续约权。意思是，只要新疆男篮给出600万的顶薪合同，周琦就必须接受。

花600万就能留下周琦，新疆男篮当然十分乐意。

然而，周琦很不乐意。

既然不论在哪，工资最多只有600万，他大可以去更有竞争力的球队，增加夺冠几率；或者加入上海等大城市球队，增加自己的商业价值。

更关键的是，他不认可关于签约权的新规则。因为在过去，他已经按照老规则，完成了自己在新疆男篮的合同，如今也理应遵照老规则，恢复“自由身”。



所以在这几年，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让步。

对于今天的局面，新疆男篮认为，篮协和CBA要负起很大责任。

所以，新疆男篮甚至在公告里“炮轰”姚明：“2017年至今，篮协主席和CBA联盟董事长均由姚明1人担任，篮协的管理职能与CBA联盟的办赛业务交叉混同，篮球行业乱象丛生。”





斗争的根源：

CBA一直在赔本赚吆喝

周琦和新疆男篮的争执，在某个层面上也反映出了CBA的最大硬伤——俱乐部盈利艰难。

2018年，有CBA俱乐部投资人曾告诉媒体，过去俱乐部一年要投入8000万元，除去赞助费、门票、个别时候体育局的补贴，每年亏4000万元左右，如果再加上青年队、女队，一年要亏6000万元左右。

比起投入8000万元的大球队，中小球队的处境更艰难。

以仅有的两家在新三板上市的CBA俱乐部举例，2021年，江苏同曦篮球和广州龙狮篮球的亏损分别为2433万元、1605万元。有的中小球队，甚至出现了教练员、球员被欠薪的情况，比如广州龙狮、四川金强、山东西王男篮等等。

疫情三年，俱乐部没了门票收入，亏损更多。



所以，站在新疆男篮的立场看，他们的愤怒很好理解。

俱乐部本就难赚钱，如今还要被迫放弃球队的核心资产（周琦）。吃不起这亏，只好翻脸。

这也是为什么，多支CBA俱乐部管理者最近表示，对新疆男篮的境遇非常同情。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



其实，为了开发CBA的商业价值，给俱乐部创收，姚明没少下功夫。

可惜他也没能力挽狂澜。

首先，CBA和中国篮协之间掰扯不清，“管办分离”的问题没解决之前，很难实现全面的职业化、商业化。

其次，CBA球场上的看点实在乏善可陈。

一方面是星光黯淡。相比过去姚明、易建联等球星，如今在CBA里挑大梁的周琦、郭艾伦等球星可谓星光黯淡，令路人观众兴致寥寥。

另一方面是实力悬殊。20多年来杀进CBA总决赛的队伍，鲜有惊喜，无非是八一男篮（已解散），广东男篮、辽宁男篮等传统强队。尤其是广东男篮，至今已经夺下11冠。比赛缺乏悬念，竞技魅力也大打折扣。



最后，CBA甚至缺乏基本的专业性。

2012年，李宁开出了5年20亿的天价赞助合同，成为CBA最大的金主爸爸。

2016年，易建联违反规定，在球场上当众脱下李宁的球鞋，理由是不合脚，转而换上了自己代言的耐克球鞋。但是在事后，CBA只对易建联做出停赛一场的处罚。



对此，创始人李宁表示：游戏规则，大家还是应该尊重的。

2017年合同到期后，李宁险些不再续约。据称是姚明亲自登门拜访，李宁才提供了5年10亿的赞助合同，金额同比缩水了一半。

谁曾想，CBA再次打脸李宁，在一场比赛里将李宁竞品品牌的球衣，堂而皇之地放在观众席上。



偌大的CBA，从管理层到球员，似乎都对契约精神视若无睹。

总之，种种原因导致CBA的商业价值停滞不前。

2020~2021赛季，咪咕视频和CBA签了5年20亿元的转播合同，而以往签约的腾讯和优酷全都放弃转播权。

相比之下，NBA的电视转播合同为9年240亿美元，将于2024~2025赛季到期，下一份合同也已经敲定，约为9年750亿美元。

当然，拿NBA和CBA对比，未免太欺负CBA了。



蹩脚的CBA运营，

甚至还比不过台湾联赛

篮球是中国第一大运动，据统计球迷群体的基数多达1.45亿人。

这两年通过短视频为全国人民所熟知的“村BA”，有不少赛事其实已经举办了20多年，每次无不人山人海。



在福建、广东等地区，本村学生考上大学、寺庙建成、佛生日、企业/学校周年……遇上各种值得庆祝的事情，人们都将喜悦之情倾注于“村BA”，大办特办，足见民间对篮球的喜爱。



坐拥如此庞大又热爱篮球的球迷，CBA的商业成绩不该如此。

原因绝不是CBA的比赛不够精彩。

海峡对岸的台湾省，总人口数只有2330万，但是撑起了三大篮球联赛。

打篮球，台湾篮球联赛不一定是CBA的对手。不过，比运营能力，CBA会被吊打。

例如台湾三大篮球联赛之一的PLG联赛，由娱乐明星“黑人”陈建州创立，还邀请王力宏等明星入股，筹划之初明确将以公司化运作。



陈建州（中）和各球队代表的合影

为了吸引球迷，PLG联赛将“属地主义”写进了联赛章程，每个球队立足一个城市，经营一批球迷。球队会根据当地情况，开展企业行、校园行、见面会等活动，做好本地化营销。所以哪怕是战绩不佳的垫底球队，也能有7成的上座率。有的球队，在第一年就实现了盈利。



PLG球队的企业行

另一大台湾篮球联赛T1联赛，由于前NBA巨星霍华德的加盟，如今也风头正劲。

原本T1联赛规定外援的薪资最高是月薪2万美元，但是为了霍华德，所有球队都同意打破规定，最终以月薪20万美元成功签约霍华德。

T1联赛的收视率和上座率也因此爆棚。



此外，T1联赛也很擅长服务球迷，很多球队都会在暂停和中场休息时，安排眼花缭乱的互动环节。比如有的啦啦队，以酷爱甩电臀而闻名；今年刚加盟T1联赛的林书豪，每场赛后都会亲自送出本场穿过的球衣球鞋。



T1联盟秘书长张树人认为：“让球赛气氛更娱乐，让买票的球迷觉得值，这些环节甚至比比赛本身更重要。”

反观CBA，出彩的运营不常有，令人费解的骚操作却不少。

2020年，“独臂篮球少年”为一场比赛开球后，无人搭理，落寞下场，只有一名外援向他示好。



CBA球员参加综艺《这就是灌篮》，官方账号也毫无推广。

就连最基础的周边产业，CBA也无心经营。球迷想买件正版球衣都费劲。

CBA或许没法完全商业化，也不太可能像NBA或台湾篮球联赛那样，使尽手段娱乐大众。

但是至少该做到规则明晰，让球员、俱乐部、赞助商、联盟、球迷都有据可依。

篮球场上，不该上演一场场混乱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