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不曾听说过她的名字，但或许用过她的表情包。

古灵精怪的小女孩，用力挤出一个又得瑟又敷衍的微笑。



她叫Kailia Posey ( 凯莉亚 · 波西）, 这是她 5 岁半参加儿童真人秀《小小选美皇后》时的视频采访截图。

那时她刚出场，跟观众打完招呼。

旁边的人示意她不要忘记微笑，于是小小的凯莉亚临场发挥，表演了这个活力满满的颜艺。



生活里，她总是机灵可爱的俏皮样子。

喜欢手舞足蹈地讲话，是亲朋好友的开心果。



网友们见证着凯莉亚的成长，她的脸上，也一如既往地挂着感染力十足的笑容。



从童年迈向青春期，她好像一直都是那么元气。



如今 11 年过去了。

再得知她的消息时，竟是噩耗。

外媒报道，5 月 4 号，凯莉亚自杀身亡。

警方在桦树湾州立公园的一辆汽车内，发现了她的遗体。

随后法医和家人一起证实，凯莉亚是" 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死因是勒颈导致的窒息。"



报道一出，全国哗然。

没有人相信，一个朝气蓬勃的女孩，会选择如此痛苦的方式与世界告别。

明明几天前，成绩优异的她才刚刚参加完高中的毕业舞会。

穿着闪亮的裙子，和姐妹开心跳舞。

她还告诉妈妈，打算在大学学习航空专业，成为一名商业飞行员。



可不过几天，一切都已灰飞烟灭。

凯莉亚去世后，她的家人在悼词里称：

" 她的一生都在参加选美，赢得了无数的桂冠和奖杯。"

这句话，让无数人开始探讨少女终结生命的真相。

随之被挖出来的一系列视频，也引起了无数家长重视：

看起来好好的孩子，为什么突然间就想不开了？

凯莉亚从 3 岁起就活跃在舞台上。

穿着精致的礼服，扮上厚重的妆发，踩着高跟鞋，跟着音乐，在舞台上有模有样地展示自己。



她火到只要参加选美比赛，其他的小女孩就只剩下争夺亚军的份。



随便一个才艺表演，都能点燃现场的氛围。



凯莉亚的妈妈也是热衷舞台的演员。

她曾在拉斯维加斯大道上，做了 13 年的魔术师助手。



她在凯莉亚四个月大时，就开始 " 帮 " 她做一些背部的柔术训练。

每天压脚背、劈叉，再痛苦也没间断过。



凯莉亚的童年，被舞蹈、表演、柔术等各种需要学习的才艺充斥着。

不是在准备参赛，就是在已经参赛的路上。

三岁时参加选美，也是妈妈为她做出的选择。



一档访谈节目里，主持人问凯莉亚：

" 你喜欢什么？

是喜欢化了妆在舞台上表演，还是和小伙伴们一起玩？"

凯莉亚说：

" 我不知道，我只想让妈妈开心。"



回答这话时，她的眼神空洞，笑容机械。

而一旁的妈妈则表示，是" 凯莉亚有天赋，自己喜欢舞台和表演，她是自愿上台的。"

并且强调，" 这是她自己选的，我只是在尊重孩子的意愿。"



问题来了。

一个年仅 3 岁的小女孩，真的会 " 自愿 " 放弃玩耍地时间，乖乖日复一日地承受训练的压力和艰辛吗？

我看未必。

孩子的天性就是不受拘束，爱好玩耍。

但凯莉亚的母亲却倾尽全力，将女儿推向一个又一个华丽的舞台，力求争夺下每场选美比赛的冠军。

我们不能否定她的苦心和努力，却无法赞同她的方式，以及那句"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只是在尊重她。"

一个孩子的未来，有无数条道路。

你为人父母，却只让孩子看到你想让她看见的那条，并诱导她只走这一条路。

你以为自己给了孩子选择和自由，实际上只是更加隐蔽的命令。

就像武志红老师在《为何家会伤人》里写的这个故事。

一名 28 岁的女钢琴家，在从事钢琴演奏 23 年，拿了多个大奖之后，有一天突然醒悟：

她从来都是为别人演奏，从来没有为自己而演奏。

这让她产生了要崩溃的感觉，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前 28 年好像都白活了。

弦绷断了，悲剧也就发生了。



知乎上有个浏览量高达 4600 万的帖子，叫" 父母对你伤害最大的一件事是什么？"

网友@何捂糖写下的高赞回答，很日常，很扎心。

他们总是虚伪地叫我选择。

她说，在我小学的时候，你知道我母亲最常干的一件事是什么？

" 去动物园先去看猴子还是老虎啊？"

" 猴几。"

" 我们先去看老虎吧，虎园左转就到了，猴山太远。"

" 喝苹果汁还是橙汁啊？"

" 橙汁橙汁！"

" 橙汁酸牙，我们喝苹果汁好不好？"

" 喜欢哪条裙子啊？"

" 这条绿色的吼吼看。"

" 啊，那条好丑的，你看妈妈手里这条多好。"

也许父母本意并没有想控制孩子，但说出的话，仍然会带给小孩深深地无力感。

他们可能反抗过，但多数时候，反抗无效，于是习惯性妥协。

" 既然我说了也没用，干脆不发表意见了，随便吧。"



@何捂糖也一样，她说：

" 慢慢地，我开始讨厌做出我的选择，我觉得做选择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趣的事情了。

无论我选什么，都会有一个早已经决定好的结果摆在我面前。哦，那好嘛，我便点点头，随你的高兴。"

渐渐地，她长大了。

少去了做决定和发表喜恶需要说的话，她变得沉默寡言，母亲也开始逐渐厌恶她脱口而出的 " 随便 " 二字。

有一回，母女俩出门吃饭，母亲把菜单推过去，叫她点菜。

照惯例，她把菜单递回给母亲，说" 随便，吃什么都行。"

母亲气得发火，告诉她，不点菜，大家都别吃饭。

@何捂糖拿过菜单，捏着铅笔，心里生出了浓烈的抗拒，熬了十分钟，终于打下三个勾。

母亲看了看那三道菜，说：" 这些还没吃腻吗？点点别的吧。"

然后，把她打勾的地方，涂成了鼻屎一样的黑团，随后叫来服务员，报了另外三道菜名。

如今她早已成年，回过头去看，这些事情在外人看来都不以为意，但足够掐灭年幼的孩童表达自己想法和态度的兴趣。

她惯于服从，惯于察人喜怒，惯于投其所好，惯于无情无绪。



而问遍周遭的孩子，@何捂糖的经历，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

他们的内心，有自己的真实声音：我想要怎么样，我的感受是什么样 ……

但他们却生活在教条和控制下：我应该怎样，我不该怎样 ……

两者的矛盾冲突，让他们先麻木，再而转变成 " 无法成为真正的自己 " 的绝望。

教育圈近两年也流行一句话，叫" 请警惕那个常说‘随便、无所谓’的孩子。"

他们总是佛系，对世界不再充满热情，觉得自己的存在没有价值。

失去价值感，是很可怕的。

" 随便吧，累了，毁灭吧。"

这样的念头一旦在他们的脑袋里产生，就是一场无可挽回的爆发。

他们眼里，死亡不再可怕，而是一场走向轻松的解脱。



曾奇峰老师说，生命的价值就在于选择，但做父母的常常会忘记这一点。

6 岁时，孩子选择兴趣班。

你问她，选中国舞还是拉丁舞？电视机里跳舞的大姐姐很好看吧？

那个内心倾向架子鼓的小女孩，就这么掐灭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10 岁时，学校组织自愿参加的夏令营。

你问她，要离开爸爸妈妈一个人住一周，你肯定会害怕吧，要不不去了？

本来跃跃欲试的小孩，一听到这话，心里只剩怯意。

14 岁时，难得周末可以出去玩。

你问她，去博物馆还是艺术馆？

懂事的孩子，悄悄咽下嘴边的 " 游乐园。"

18 岁填志愿，你问她，选个师范类专业还是经管？老师和会计都不错的。

22 岁大学毕业，你问她，想好考家里的哪所学校了吗？爸妈给你问问人。

小到买衣服，大到职业方向，在哪座城市定居，找什么样的男 / 女朋友 ……

人生的每一个选择，很多父母好像都自以为民主、自由地去耐心询问孩子的选择。

可所有的问话里，都藏着他们期望听到的答案。

表面民主，实则充满掌控。



北大教授徐凯文曾做过一个统计，他说，近年有个现象越来越突出：

非常优秀的年轻人，成长过程中没有明显创伤，生活优渥，个人条件优越，却感到内心空洞，找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

在北大，有 40.4% 的学生认为感觉不到生命的意义和活着的动力。

他们总是垂头丧气，认为现在活着只是按照别人的逻辑这样活下去而已。

其中最极端的就是放弃自己。

所以我说，选择权就是生命的意义，这句话一点不为过。

很多孩子意识到自己没有选择权、无法掌控自己人生的时候，就会陷入消极、抑郁。

他们被剥夺了自由思考、选择的权力，也永久丧失了改变自己的动力。

生命没有色彩，谁都熬不下去。

或许这就是凯莉亚轻生的原因。

也是无数个对生活消沉，对万事万物都 " 随便 " 的孩子们，一直不愿向父母吐露的真心。

家长为孩子设计人生之路并没有错。

错的是不让孩子有选择其他道路的权力。



父母的职责是用爱给孩子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但至于如何探索世界，那是孩子的自由。

毕竟我们这个时代的文明，能够给予孩子最好的事情就是：

给 TA 一方花园，给 TA 养料和空间。

你自由开放，你枝繁叶茂，你一枝独秀，你孤芳自赏，我都为你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