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堕胎法案”被推翻在中国引发的回响与争议(图)

经历过一胎化政策的中国人——尤其是中国女性——对身体、情感、尊严被迫让位于“国策”有着切身体会，许多人也对美国女性如今经历的痛苦心有戚戚，甚至可能担心自己也将面临着一个为了保人口“大计”而再次被剥夺生育自主权的未来。



2015年，北京的一处母婴护理中心。中国现已放开三孩政策。


美国最高法院推翻罗诉韦德案、终结了50年来对堕胎宪法权利的保护之后，在我的微信朋友圈里，一些在中国的朋友转发这条新闻时不约而同地加上了一句评论：“这是个比烂的年代。”他们所说的“比烂”显然是指近年来中美两国纷纷推出令人大跌眼镜的决策，使得历史看似进入了倒车时期。经历过一胎化政策的中国人——尤其是中国女性——对身体、情感、尊严被迫让位于“国策”有着切身体会，许多人也对美国女性如今经历的痛苦心有戚戚，甚至可能担心自己也将面临着一个为了保人口“大计”而再次被剥夺生育自主权的未来。

在中国，很多人还记得1990年春晚爆红小品《超生游击队》在笑声中传递出的苦涩与无奈。而在美国，80年代末美国政府开始以一胎化政策为由向一些中国人提供政治庇护。1996年《移民与国籍法》将一胎化政策下被强制堕胎和结扎正式列为政治迫害，成千上万的中国移民因此得以申请到政庇绿卡。高院上周就罗诉韦德案做出裁决后，中国的社交媒体上很多人就此质疑美国的人权状况。而当年中国的强制堕胎和如今美国多州接连推出的堕胎禁令到底哪个更残酷，恐怕也没有简单的答案。

美国华人对这次高院的裁决看法并不一致，一些保守派华人认为裁决是“生命权”的胜利，将堕胎问题的决定权归还各州也是自由精神的体现。但母亲和胎儿的权利到底孰轻孰重并非一句话就能说清的问题。州一级的立法会带来怎样的结果？一些华裔移民可能还记得2011年印第安纳州帅贝贝案：中国移民帅贝贝爱上有妇之夫、怀孕后被男方抛弃，绝望的她服毒自杀，没想到她被救了过来，胎儿却没能保住。帅贝贝因此被控一级谋杀和试图弑胎，经过两年半的诉讼周折，最终这两项罪名被撤销，帅贝贝以轻罪被判178天监禁。

当时在印第安纳州堕胎是合法的，但该州的杀胎罪则将胎儿包括在受保护生命的范畴中。加州大学尔湾分校教授米歇尔·古德温曾为帅贝贝案担任被告方专家证人，她在2019年为时报撰写的观点文章中写道，帅贝贝案和其他类似案件，以及连强奸或乱伦怀孕都不例外的反堕胎法等因素让她得出结论，“孕妇的生命、权益和尊严在美国越来越不重要。”

但如果生育政策真的是中美间的“比烂”，这比赛还远远没有结束。在美国，支持和反对堕胎权的两方都将高院裁决看作是一场战斗的开始而不是结束，前者在很多州发起诉讼以阻止或延迟当地的堕胎禁令，后者也准备一鼓作气，催生禁止堕胎的全国性立法或将堕胎归入谋杀的法案。在正在进行的中期选举中，高院的裁决很有可能成为影响两党前景的一个重要因素。这种角力将来会把堕胎相关法律引向何方现在仍难定论。

而在中国，随着人口老化加剧、出生率下降，政府已经逐渐松绑计生政策，先是允许生二胎，去年又开始允许生三胎。但目前来看，鼓励生育收效有限曾经使用强制手段限制人口增长的政府是否会走向另一个极端、催生出更强势的生育政策也很难判断。

中国目前的堕胎率已经排在世界前列。去年国务院发布的《中国妇女发展纲要》中提到“减少非医学需要的人工流产”，虽然这并非中国政府第一次提出这种说法，政府是否会推出相应政策也未可知，但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担忧。时报在报道中分析指出：“许多中国人唯恐政府介入他们的私人生育规划决策，因为当局历来喜欢采取干预性政策。”

在美国高院的裁决出炉之后，美国威斯康星大学医学研究员、曾经撰写《大国空巢》一书反思中国一胎化政策的易富贤撰文建议中国在采取措施降低堕胎率方面学习美国的经验。他甚至将前苏联堕胎率高居不下造成劳动力负增长、社会矛盾激化归为导致苏联解体的原因之一，还说加拿大和一些欧洲国家对堕胎支持度高、生育率较低，也是这些国家经济实力不敌美国的原因。

无论人们是否认同这种观点，“借鉴”的提议在中国都可能会引起更多忧虑。毕竟在美国受到堕胎禁令伤害的人仍然相信她们有途径改变未来，而经历过中国一胎化政策的人都知道，这样的政策一旦出台，除了默默“挨刀”基本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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