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媒:在美国的这片沙漠,偷渡客死去,不断地死去(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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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注】 

周一(6月27日),在圣安东尼奥南部的一条工业公路上,一辆过热的牵引拖车上发现了40多名移民的尸体,目前死亡人数已经攀升至51人。 
 
数十年来,在这条最繁忙的偷渡路线上,死亡事件并不罕见。尽管如此,周一这个惊人的数字,比近期记忆中任何一个都要多,让执法部门和移民倡导者都感到震惊。 
 
这一规模可能反映出,边境现在的关闭程度几乎超过了历史上的任何时候,人们开始寻找使用更危险的方式越境,这包括在原本炎热的盛夏季节偷渡。死亡人数也开始上升。2021年,至少有650名移民在穿越美墨边境时死亡,比联合国下属的国际移民组织2014年开始追踪数据以来的任何一年都多。 
 
在本文中,记者关注的是另一条位于亚利桑那州的越境线路,它处在酷热的沙漠中,偷渡者如果没有蛇头和额外的水源,生还的机会几乎为零。那么,人们为什么还要冒险越境? 




荒漠中的边境和边境墙。 

最高法院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在地图上,亚利桑那州西南部的沙漠是一片空旷之地,面积与康涅狄格州相当,一片虚无之海。 
 
在死亡地图上,它是红色的海洋。 
 
对于那些决心进入美国的人来说,这是一条出路:可以越过的围栏,很少有人关注的空旷土地,一条通往北方的承诺。但在现实中,如果没有蛇头作为向导,没有找到额外的水源,就没有办法穿越。 
 
所以人们在这里死去,不断死去。 
 
塞琳娜·拉米雷斯(Selene Ramirez)显然从未在沙漠里徒步旅行过。在6月底气温将飙升至108华氏度的一天,拉米雷斯背着她的小背包,带的水显然不够她走近5个小时的路程。 
 
但几名经过这里的偷渡客都报告说,在沙漠里有一具尸体。拉米雷斯担心这是她25岁哥哥卡洛斯·马丁内斯的尸体。他在6月中旬非法越境,之后就失去了联系。 
 
如果是她哥哥的,拉米雷斯决心找到它。 
 
“一些人认为他们只是试图越过边境的非法移民。他们没有意识到他们也是人,有家人在挂念着他们,”拉米雷斯说着迈出第一步,走进熔炉般的高温,寻求答案。 
 
更多人死于沙漠
 



一个草草扎成的十字架,代表着一个偷渡者的旅途在这里画上句号。 

 
据亚利桑那州已故移民行动组织称,自2001年以来,在亚利桑那州南部发现了至少2832具移民遗体。近40%(1089人)从未被确认身份。 
 
这一举措是图森人道边界组织(Humane Borders)和皮马县法医办公室(Pima County Medical Examiner’s Office)联合开展的一个项目,项目在一张互动地图上标出每一个被发现的移民死者的位置。地图上有很多红圈,南亚利桑那州就像一片血海。 
 
但科里布里人权中心副主任切尔西·霍斯特德(Chelsea Halstead)说,该地区并非一直是移民的巨大墓地。根据OpenGIS的数据,2000年之前,每年在亚利桑那州南部发现的移民死亡人数不到5人。 
 
但2001年,随着从墨西哥到美国的无证移民激增,加上加州和德州加强了边境安全措施,更多移民通过亚利桑那州更偏远、更危险的路线进入美国,这一数字飙升至79人。 
 
2010年发现了224具遗骸,达到了顶峰。 
 
从那以后,代表非法越境人数的边境巡逻队(Border Patrol)逮捕人数大幅下降。尽管如此,根据OpenGIS的数据,每年发现的移民死亡人数仍然很高,2016年发现了169人。 
 
霍斯特德说,数据显示,更多的人选择了更危险的路线,穿越更危险的地形。 
 
霍斯特德说:“我们知道的是,不管有没有墙,人们都会找到办法(穿过)。” 
 
“我们可以预测的是,更多的人将被置于危险之中……他们中的更多人将死在沙漠中。” 
 
在拉米雷斯报告她的哥哥失踪时,该中心在边境范围内有2454起由家庭成员报告的失踪移民案件。在这些移民中,亚利桑那州有1560人失踪,德克萨斯州有286人失踪,加州有80人失踪,新墨西哥州有4人失踪。其余的只是在边境上失踪了,但不知道在确切位置。 
 
拉米雷斯说,她的哥哥卡洛斯·马丁内斯几乎一辈子都住在亚利桑那州。他们的母亲在他9个月大的时候把他非法带到了美国。四年后,拉米雷斯出生在凤凰城,所以她是美国公民,她哥哥不是。 
 
拉米雷斯说,哥哥把亚利桑那州当作自己的家。他把“AZ”字纹在左肩上。她说他风趣又有爱心,经常停下来给街上无家可归的人买份快餐。 
 
但2016年,她的哥哥被驱逐出境。 
 


做最坏的打算:塞琳娜·拉米雷斯携带着她哥哥卡洛斯·马丁内斯的墨西哥选民卡。她说如果他们找到他的尸体,这可能有助于确认他的身份。 
 

他们的母亲几年前搬回了索诺拉的卡纳尼亚。拉米雷斯说,马丁内斯被驱逐出境后,搬去和母亲住在一起。但他渴望回到凤凰城。 
 
“他不想再呆在墨西哥了,”拉米雷斯说。“他不喜欢。他觉得很陌生。” 
 
但被驱逐出境后非法再次进入美国是重罪。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决定走上这样一条遥远而危险的路线。 
 
在偷渡前,马丁内斯储备了食物和水。据他说,他要和另外八九个人一起穿越边境。 
 
他很可能是在索诺伊塔以西约12英里处的墨西哥2号高速公路上的19公里标志牌附近被蛇头放了下来,然后穿过了那里。这里也有路障,但是是用来阻止车辆通过的,人可以很容易爬过去。 
 
更可怕的是另一面。要走80英里才能到达最常见的偷渡目的地——吉拉本德。徒步穿越多山的沙漠地形可能需要7到10天。 
 
马丁内斯越境两天后,拉米雷斯接到了他的一个同伴打来的电话。 
 
他告诉她马丁内斯开始感到不舒服。他在呕吐。一开始他说他要向边境巡逻队自首。然后他决定继续走下去。那是这个人最后一次见到他。 
 
接下来的两天,拉米雷斯一直在打电话,想知道她哥哥发生了什么事。她给边境巡逻队、移民和海关执法局、管风琴仙人掌国家纪念碑和墨西哥领事馆打了电话。 
 
没有找到他的任何记录。 
 
“我一直希望他被移民局拘留了,但他没有,”拉米雷斯说。“我们不会失去希望。除非我看到我哥哥的尸体,否则他就是活着的。” 
 
“骨头!” 
 
6月23日上午11点多一点,人道主义团体“不再有死亡”(No More Deaths)的志愿者们排起了长队。 
 
他们走在沙漠的灌木丛中,低着头,眼睛扫视着地面,在基诺峰以南进行网格搜索,移民报告说在那里看到了一具尸体,可能是拉米雷斯哥哥的尸体。 
 
一个志愿者刚刚发现了一根骨头。队伍停了下来。 
 
其中一名志愿者是一名兽医。她告诉该组织领导人斯科特·沃伦(Scott Warren),它看起来像一块大腿骨。但它看起来太小了,不像是人类。她说,它可能来自一头鹿。 
 
沃伦用GPS定位了那个地方。他还拍了几张照片,计划将坐标和照片发送到皮马县法医办公室,让官员们确定骨头是来自动物还是人类。 
 
志愿者们继续寻找。 
 
接下来这群人停下来,在一丛稀疏的树荫下休息。 
 
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偷渡者休息时留下的碎片:空的金枪鱼罐头、食品包装纸、撕破的衣服、背包,以及在墨西哥专门卖给移民的黑色塑料加仑水壶,因为它们不反光,不会吸引边境巡逻队的注意。 
 
“不再有死亡”志愿者定期在同一个地点放下新鲜的水和袋装的豆子,这是该组织防止移民死亡的努力的一部分。 
 
沃伦说,当偷渡者到达这里时,他们已经走了一到两天的路,距离边境15到20英里,但距离吉拉本德还有60英里,他们还要走5到7天。 
 


人道主义组织“不再有死亡”的斯科特·沃伦和其他志愿者一起前往亚利桑那州管风琴仙人掌国家纪念碑寻找移民的遗体。 

 
那天的气温在105度以上。“你每天需要超过一加仑的水,可能接近2加仑,”沃伦说。“如果你计算一下,得准备15加仑的水。那就是大概是130磅。你真的背不动这么多水。” 
 
这有助于解释为什么这么多偷渡者死亡。 
 
没人知道还有多少尸体没有找到,但可能有数千具。 
 
暑热耗尽了志愿者们的能量,他们决定回到车里,车停在两英里外的边境巡逻队救援灯塔附近。 
 
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从灌木丛中跳了出来,挥舞着双臂。 
 
这是一个移民。 
 
“我们有水,”一名志愿者用西班牙语喊道。 
 
“我们迷路了,”男人喊道。“我们需要帮助。” 
 
这天,伊里诺·穆希卡(Irineo Mujica)跟着“不再有死亡”小组,希望帮忙找到马丁内斯。他和马丁内斯是在索诺伊塔的一个移民收容所认识的。 
 
当其他志愿者在一棵树下等待时,穆希卡跟着沃伦和那位偷渡者来到了一小片白叶树下。 
 
另一名偷渡者躺在地上的阴凉处。他们已经没水了。 
 
当志愿者治疗这两名偷渡者时,第三个人来了。他早些时候去找水了。他告诉穆希卡,前一天在山脚下不远的地方被边境巡逻队追赶时,他看到了一具尸体。 
 
穆希卡说,在得到帮助后,这些移民决定徒步返回墨西哥,而不是自首。于是志愿者们把他们留在树下,自己回到了车上。 
 
再一次搜索 
 

四天后,也就是6月27日,穆希卡决定自己回去寻找。这次他带来了拉米雷斯。 
 
搜索不到一小时,拉米雷斯就有些吃不消了。她经常停下来休息,喝几口已经晒热的水。 
 


在搜索过程中,拉米雷斯在管风琴仙人掌国家纪念公园发现了一名越境者留下的鞋子和衣服。 
 

她试着喝了几口饮料。但在华氏108度的高温下,电解质饮料的味道很恶心。她把它留在了一块岩石上,岩石旁边是一片深滩,到处是移民丢弃的碎片。 
 
拉米雷斯说:“我把它留在那里,留给那些比我更需要它的人。” 
 
这个地区到处都是穿越沙漠的迁徙小径。 
 
当她到达一个山脊时,拉米雷斯遇到了一个悲惨的场景。有人扯掉了他所有的衣服——鞋子、袜子、衬衫、裤子、内衣——然后扔在岩石上,这是某人极度痛苦的证据。 
 
拉米雷斯看了看鞋子。她得出结论说,这些东西不是她哥哥的。他穿着白色的鞋子。这双鞋都是黑色的。 
 
自己走出去的概率为零 

 
特工丹尼尔·埃尔南德斯把他的边境巡逻车停在85号高速公路旁,他一边听着收音机发出的噼啪声,一边解释边境的这部分为何如此危险。 
 
首先,这里的地形非常贫瘠,没有蛇头帮忙,移民无法穿越,因此他们等于是把自己的性命交到陌生人的手中,如果偷渡者受伤或生病,蛇头会丢下他们。 
 
他说:“他们自己走出去的概率为零。” 
 
川普的边境墙呢?这有助于防止移民死亡吗? 
 
埃尔南德斯表示,他不对政治问题发表评论。但他说,仅靠围栏并不能阻止人们非法越境。 
 


来自尼加拉瓜的28岁男子罗杰·安东尼奥·派兹·莱顿在穿越亚利桑那州南部沙漠10天后被边境官员逮捕。 
 

“墙是为了给特工应对非法入境创造时间。它没法把任何人拦在外面。” 
 
那天晚些时候,埃尔南德斯听到收音机里有人呼叫。国土安全部的一架直升机在空中巡逻时发现两名偷渡者在查理贝尔山口向南跑去。 
 
特工们在沙漠中徒步追逐了一小段时间后,抓住了其中一名移民。 
 
这名28岁的移民说,他的名字叫罗杰·安东尼奥·派兹·莱顿(Roger Antonio Paiz Leyton),来自尼加拉瓜。他在沙漠中走了10天,试图到达吉拉本德。他说,一路上他至少看到了10具尸体。 
 
快下午一点了。太阳高高在上。现在气温接近111华氏度。拉米雷斯和穆希卡已经找了两个半小时了。拉米雷斯也开始出现不适。 
 
“我感到非常焦虑,”她说。“我发冷。” 
 
脱水的迹象。 
 
现在要走4英里才能回到卡车上。他们到达的时候,拉米雷斯已经一瘸一拐了。她脚上磨出了水泡。她的头很痛。 
 
她爬上后座,摘下帽子和眼镜。 
 
吃了一些止痛药,喝了更多的水之后,她开始感觉好多了。 
 
她说:“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能坚持走七八天的。来到美国是他们的梦想。这是他们继续前进的动力。他们想要进入充满机会的土地。我走了四五个小时,再也走不动了。” 
 
在开车回阿乔的路上,拉米雷斯给在索诺伊塔等待消息的母亲打了电话。 
 
拉米雷斯用西班牙语告诉她:“我们什么也没找到。” 
 
遗体旁的女婴照片 
 



法医办公室清点的死者遗物。 

 
一具尸体躺在皮马县法医办公室收尸处的担架上,死亡调查人员吉恩·埃尔南德斯和特雷维斯·海尔斯顿正在清点死者的遗物。 
 
海尔斯顿每说出一件物品,埃尔南德斯会输入电脑。 
 
一件绿色迷彩衬衫。一个耐克连帽衫。两双袜子。蓝色内衣。蓝色牛仔裤。黑色皮带。一个水瓶,还是满的。各种包装食品。三部手机和一个充电器。 
 
调查人员没有找到任何身份证明。但死去的移民戴着一枚白色塑料戒指,上面刻着“丹妮·克伦”。这些私人物品可能有助于调查人员辨认尸体。 
 
当天上午,边境巡逻队在追捕七名移民时发现了这具尸体。尸体位于图森西南约30英里的沙漠地区的一棵树下。 
 
尸体被运到皮马县法医办公室,所有在亚利桑那州南部发现的移民尸体最后都在那里。 
 


在亚利桑那州阿乔附近的管风琴仙人掌国家纪念公园,志愿者分散开来,寻找偷渡者的尸体。 
 

赫斯后来说,当天运来的尸体被确认为来自危地马拉的31岁移民阿尔弗雷多·巴勃罗·戈麦斯。遗体被送往殡仪馆,送回危地马拉。 
 
但其他遗骸就不那么容易辨认了。那些在6个月到1年还未被确定身份的尸体,最后被火化并安葬在图森公墓。 
 
公墓里挤满了身份不明的移民。 
 
埃尔南德斯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边境越军事化,人们就越是要往沙漠深处走,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突然,有人敲了埃尔南德斯的门。 
 
海尔斯顿招呼了一声:“又有案子了。” 
 
这一次,尸体位于银铃矿,这个地方在图森以西60英里,靠近托霍诺奥德姆保护区的边界。 
 
在死者的裤子口袋里,海尔斯顿发现了一张6月6日从墨西哥城飞往埃莫西约的登机牌。 
 
海尔斯顿还发现了一个十字架、一些墨西哥比索、五张20美元钞票、一张墨西哥驾照和一张墨西哥选民卡。选民卡上的名字是胡安·曼纽尔·桑多瓦尔。他现年46岁。 
 
最后,海尔斯顿拿出了七张小照片,很可能是死者家人的照片。其中四张照片是孩子:一个男孩和三个女孩。两个是女性:一个和他差不多大,另一个更大,可能是他的母亲。最后一张照片的尺寸比其他的都大。 
 
照片是一个女婴,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毛衣,留着黑色长发。黑眼睛直视着相机。 
 
她好像在哭。 
 
团聚 

 
7月17日,一群偷渡者在离马丁内斯最后一次露面的地方不远的沙漠中发现了一具遗体。这些人扛着遗体走了10多英里回到墨西哥,然后打电话联系了穆希卡。 
 
这具男性尸体腐烂严重,无法辨认。但穆希卡认为,这些遗骸可能属于失踪的移民马丁内斯,因为有几条线索。洁白整齐的牙齿表明尸体属于一个年轻人。他有一头黑发;他穿的迷彩服和内裤的品牌跟马丁内斯越境前穿的一样。 
 
几天后,塞琳娜·拉米雷斯的母亲坐了6个小时大巴去认尸,她还提供了自己的DNA样本。 
 
两个月后,DNA检测结果给了这家人一个答案。那确实是塞琳娜的哥哥。 ‍ 阅读原文

文章来源: 留园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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