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育的代价有多大?80后生6子:有人说我是母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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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祖辈,常常拥有五个六个甚至更多的兄弟姐妹,那样的大家庭已是很遥远的记忆。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公布之后,人们愈加确认,不想生、不敢生已是主流。

那么,当下仍在生育五个、六个、七个孩子的人,是出于何种动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人们口口相传的生育代价,究竟在由谁承担?

故事硬核作者寻找了200多位至少生育5个孩子的80后,并深度采访了其中的13位。以下是她们的故事。



文:武奋丰

特约编辑:钱杨

1、我说6个,有人说我是母猪

汽配厂老板问,家里几个孩子?女工张青回答,两个。但真实答案是6个。

年初,张青坐上从贵州到温州的小汽车,两天一夜,把脚坐得浮肿,来到这家汽配厂。张青不好意思,“我说6个,有人说我是母猪。”20岁开始,每隔一到两年,她就会生出一个新的孩子,直到四年前第二个儿子出生,这事才告一段落。

孩子们和爷爷奶奶在贵州老家,跟她隔着1724公里。每天中午或晚上,孩子们在电话里问:妈妈你吃饭了没有?她就问:你是哪一个?

同样的提问来到孙暖面前。她的策略是躲避。“你猜。”她这么说。人们猜不到她有7个孩子,这年份,她也没听说过有谁比自己孩子多。

经历3次剖腹产、2次顺产,38岁的常旻旻得到5个女儿、1个儿子。生第6个孩子的时候她差点把命搭上。每一个孩子都来得不易,但她一度羞于带6个孩子一起出门。

现在还有谁这么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连她们自己也感叹。

挺着大肚子,李华站在校门口接孩子们放学。人们把她从头到脚地打量:穷模样,这么多孩子——已经有这么多孩子——肚子里却还有一个!她觉得自卑。33岁、6个孩子,这些年李华无所事事地生了这么多。

是的,真的,6个孩子都是我的。对那些感到惊奇的人,一副少女模样的林虹总这么确认。她在潮汕的一个镇子经营一家副食档口,那天她擦了口红,一位女顾客瞧见后讥讽她,生那么多小孩还擦口红啊。

孩子们也因为拥有过多兄弟姐妹而被奚落。“都什么年代了!”人们说。常旻旻的女儿们被一些人唤作“扶弟魔”,对那年幼的、唯一的男孩,那些毫不留情的嘴说他会成为废物。

回到家,李华的大女儿把学校同学的问话说给李华,你们家怎么这么多孩子?蔡莹,一名渴望儿子的乡村代课教师,学校的老师问她女儿,你妈妈是不是重男轻女?女儿委屈地哭了。

用8年、10年,或更长时间,她们一个接一个地生,仿佛生育轻而易举。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有多艰辛。如果像她们一样生下6、7个之多,女人们简直要赔上性命。



|常旻旻家中8口人,成对的鞋165双,落单的25只

2、 孩子们像楼梯那样排列

一个接一个地生了5个后,再在路上遇见可爱婴儿,肖丽总避之不及。张芝芝已经习惯把孕妇装当作日常的衣服,反正胖了穿什么都不好看,反正——一直在生孩子。每看到孕妇挺着大肚子,生过6个孩子的林虹就像见到了什么残忍的东西,感到难受,“她们背着肚子。”

林虹想起自己的生产。最惨的一次,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单,她心里想:顺其自然吧,命的事。那是生小六的时候。宫口开得快,孩子十分钟就出来了,但胎盘因子宫无力收缩无法自然娩出。医生在她肚子上拼命挤、压,她流了很多血,出产房时话也不会说了。胎盘是医生把手伸进子宫,从与之粘连在一起的子宫壁上剥下来的。半夜三点多,那医生出产房时,头发和林虹的一样疯乱。

林虹的朋友不理解她,你干嘛生这么多?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前的两条路她很早就知道——早点生,或晚点生。在潮汕,女人迟早要生个儿子出来,最好是两个。

给张青接生的人是她婆婆。她婆婆要求两个男孩。第一次生孩子当然害怕,怎么能不怕?可那会儿婆婆跟她说什么?——“小声点”。张青抓着丈夫的衣角,我管他呢,我不生了,她大叫。家里的墙上贴一张花五毛钱买来的明星画,看她笑得多灿烂,她想,我却这么痛。“撕掉!”她叫丈夫把那明星的脸撕掉。

“家里孩子多,鬼都不敢来。”有个女人这么说。好吧,不管多离奇,它是个理由。有的人就是喜欢被孩子们围着喊妈妈,这里一声,那里一声。她们信了这样的事:多生几个孩子会让婚姻更稳定,一起生了7个孩子谁还离婚?肖丽生了5个,越积越多的孩子反而让她更能忍耐丈夫出轨。

李华呢,生了6个,最后是一对双胞胎儿子。可到头来她想明白了:“我就是‘人家’的一个工具。”“人家”,她称呼丈夫。

俞梅没想过要那么多孩子,但孩子却一个个多起来。她心里有一种熟透了的生活,不需要学习就了然于胸:女子大了要嫁人,嫁了人就要生孩子,生了孩子就要带孩子。她中途不想生了,可不懂避孕,也不知流产是怎么回事。直到进城打工,她才第一回听说,原来流产不需要丈夫签字同意。她中止了第7次怀孕。这算她为自己做的一桩好事。

肖丽那可笑的丈夫曾让她拿本杂志进产房,见没生到儿子,又愚蠢地抱怨:要是找别的女人生就一定能生到。生老四时肖丽大出血,医生建议她三年内别再生孩子,但一年后她就又躺进了产房。她疼得颤抖,看不到医生在做什么,只知道有两个人在努力拿手掏孩子。孩子头大,难产,肖丽使不上劲,“我要死了,死了算了。”

医学经验建议女性不要进行两次以上的剖宫产,否则会有子宫破裂的风险。可常旻旻的肚子被剖开三次,因为她期待能得到一个儿子。由于生育多胎,子宫壁变薄,医生建议切掉子宫。常旻旻在那医生的诊室门口大哭一场,可还是打起精神来:“我不管了,我要最后拼一把。”死去活来地,她最终生了6个孩子,得到1个男孩。

妹妹曾问张芝芝:生这么多孩子,觉得自己很伟大吗?6个孩子中已经有两个男孩。多么完美!足够了!但她还要第7个。尽管丈夫有四次让她流产,尽管她为此当掉了金戒指、金手镯、金项链。再生一个孩子是好的,不然打工八年真要一无所获;再生一个孩子是好的,这个孩子她要自己带,把婆家人说她清闲的话头堵回去!

张芝芝猜测自己有一些生孩子方面的好运:当过两次保姆,两位女主人都在她来到后生下了儿子。你要是问她为什么像上了瘾似的生孩子,她还会说,刚结婚时有很多小孩来家里玩,那是一种预示。又或者像她父亲说的,这辈子生这么多孩子是来还祖债。

这些都是她强烈要生的理由。但有一个原因,也许最为重要:这个女人喜欢看她的一群孩子站在一起,“像楼梯那样排列。”她怎么也看不够最新的那个孩子:多可爱,睫毛长,眼睛大,婴儿真令人着迷!如果眼睛能看到美好的生活,那么它就是,她觉得自己就是这生活的主人。



|常旻旻一家8口参加活动的合影

3、6个孩子像6个闹钟

当家里有6个小孩,难免会为出门犯难,就像常旻旻一样。她的白色SUV有5个座,只能载4个小孩出门,但没有任何一个小孩该被落下是不是?

快点快点,蹲下来!你横着!你趴着!

当超载的5座车遇见道路摄像头,孩子们就这么干,他们对此已颇有经验。每次出门前,孩子们就自行清点人数,然后大声报告:妈妈,我们今天不超载。

正常家庭——连芸指的是那些生一个孩子的——进超市拎一二十块的香蕉就够了,但连芸一箱一箱地搬。当6个孩子围一桌在市场里吃饭,林虹说那景象“特别壮观”——路过的人得停下步子看,寻思这些孩子是不是一个妈生的。 李华得合计今年收的小麦够不够明年全家8口吃,不够的话就得买面粉——又得花钱!家里的孩子吃什么都狼吞虎咽,为着几包雪米饼,他们争来抢去。

俞梅只有大卖场发的每月两千多元的工资,怎么够养6个孩子?丈夫入狱后,还给她留下近百万外债。女儿的裙子是同事给的,旧衣服上总有洗不净的污渍,她搓了又搓。住的地方是一套已经被查封的二手房,那家里,要说什么充足,那就是沙发。皮面绒面布面,紫的棕的灰的粉的,这11个沙发被丢在要拆迁的各个房子里,是俞梅和孩子们把它一张张布置在这里。

坐在整日被汽车喧嚣覆盖的快餐店,张芝芝琢磨着如何赚更多的钱。7个孩子在她面前吵着闹着,要求着。她盘算着得有一辆9座面包车,那才能把孩子们都装下。为了省钱,她计划把小七一块四一片的尿不湿调整成六角钱的,再把那一日四餐的奶粉缩减成一日三餐。但小七喜欢喝奶粉,他路还走不稳,但已经能晃晃奶瓶,分辨里面装的是不是白开水了。很显然,那孩子不喜欢喝白开水。

蔡莹很少羡慕别人,但现在她不仅羡慕,还掉眼泪了。三四年前的冬天,正月回娘家时因为没厚外套穿,她借了邻居的。厚外套动辄四五百,她舍不得买。俞梅有时失眠到凌晨两点,幻想醒来后外债统统清零。她有时幻听,迎着铃声摸手机,但手机安安静静的。她被诊断为轻度抑郁症。

这么多年蔡莹没睡过午觉,6个孩子像6个闹钟,每每刚闭眼,左一声右一声的“妈”就扑向她耳边。老大还不会扎马尾的时候,陈薇薇每天早晨得给5个女儿扎头发,一个个轮流,找不见的得出门拎,拎回来耐心地哄,等头发一溜儿扎完,早晨也一溜烟过去了。孩子们没进寄宿学校前,仅在接孩子放学这件小事上,肖丽就得花四个小时。更早前,带孩子们上早教班,用常旻旻的话说,是“一拖四”,四个孩子分别是6岁、3岁、2岁、1岁。她有时哭着问自己:我为什么要生这么多个?

凡认识陈薇薇的都好奇,你一个人怎么看5个孩子的?别人家,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带一个,4:1,到了陈薇薇这边,1:5。可她能怎么说?

要说照顾这些孩子的最困难的事,是孩子生病——集体生病,尤其是在流感季:得轮着盖被子、喂水、煮饭……你必须三头六臂,分秒必争,必须把自己搞得精疲力尽。肖丽就曾在深夜独自带三个小孩去医院;没人帮忙,带着四个孩子,常旻旻坐在诊室掉眼泪。



|林虹家的小店铺,夫妻二人在店中忙碌

4、一朵小乌云

物质和精力短缺是一个方面,她们同时还担心自己的爱不够这么多孩子分享。“争宠时刻”无时不在。当小五挪动小小的身体钻进林虹怀里,林虹说出妈妈喜欢你时,旁边的小六已经气鼓鼓地用双臂撑墙,低头闷闷不乐,俨然一朵小乌云。这情况林虹自然明白,她把小六也揽进怀里,再说一句妈妈喜欢你,那小乌云就顷刻变光明了。

一天里好几回,每当陈薇薇说老五真漂亮,老四就撅着嘴不乐意,用那颗正在发育的虚荣心质问她:“妈妈,你疼妹妹不疼我?”陈薇薇这时得认认真真郑重其事地瞅着老四,也说一句你真漂亮。如果随便瞥一眼,随口说一句,这事儿完不了。

那次买生日蛋糕,张青本计划一个孩子都不带,但调皮的孩子们一个个往车里挤,等提着蛋糕进了家门,张青才发现平时沉默、不善争抢的老二一个人哭得伤心。她责怪自己,怎么恰恰把过生日的老二落下了。

老四还在吃奶的时候,李华发现自己又怀孕了。为让腹中的孩子得到营养,她用胶布把乳头缠住,给五个月大的老四断了奶。到了晚上,老四因吸不到奶水啼哭,李华也一起哭;那孩子渐渐学会把拇指含在嘴里吮吸,10岁了还没改掉。

为了躲避计划生育,常旻旻把一岁的老二送回老家。等长到八九岁,老二有个习惯还没改掉:每到半夜,待姐姐妹妹睡实,老二就摸索着溜出房间,偷摸爬到妈妈的床上,死死装睡,怎么都叫不醒。

话说回来,男人呢?那些被称作丈夫、父亲的人到哪里去了?纵然他们中有些在妻子那里过了关:常旻旻的丈夫能说出每个孩子的性格,林虹的丈夫兢兢业业地照顾林虹坐月子。但更多是让人生出这疑问:5个孩子的家长群,为什么都是肖丽在里面?要知道大儿子出生时,他可是整夜守在病房门口,担心有人把那孩子偷了去的!张芝芝形容丈夫,大爷一个。看手机,喝茶,翘个脚,让他抱一下小孩,小孩哭了他就发火。

有的爸爸吃饭时只想着自己想吃的,想不到那些孩子;有的爸爸宁愿花大价钱给家里栽一棵松树,也不愿把那钱用在孩子们的教育上。有一个爸爸主动有话要说,说什么呢?他有些激动,为那计划生育罚掉的23万,“现在男女比例失调多严重,我生了5个姑娘,给国家做了贡献!”他希望那笔钱能被退回。

一年夏天,晚上八九点,收拾完店面后暴雨开始不住地下。镇子里老旧的电线线路断电,市场里外漆黑一片。雨声混着孩子们的哭声,噼里啪啦。等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带着一岁多的老大、背着三个月大的老二、怀着将出生的老三,林虹骑电动车摸黑进入雨中。一路上雨水把脸打得生疼。到了能避雨的地方,林虹就停下车,擦把脸,安抚受到惊吓的孩子,继续冒雨骑车。丈夫在哪儿呢?他吃喜酒去了。

可为什么孩子爸爸们就算这样,她们还甘心情愿生这么多孩子?连她们自己也觉得奇怪。但就那么一个接一个地生了,人过日子不都稀里糊涂么?每当孩子们调皮捣蛋不听话,张芝芝就懊恼,这时母亲会安慰她,等孩子们长大就好了。但长多大才能算长大呢?“我感觉我老公怎么长都长不大。”张芝芝说。



常旻旻家里的孩子

5、如果回到过去:只生三个

近两年,张芝芝愈发觉得时间不耐用,黑夜总是一转眼就降临了;洗洗刷刷,凌晨3点就到了。有个说法是人在将死时会感觉到时间过得飞快,她有时会想,是不是死亡追得太近了?

35岁,蔡莹觉得自己上岁数了,12年生了6个孩子,青春一去不返。如果没这么多孩子自己会怎样?那一定能专心致志做个事业出来——比如那已经被埋葬的学美容的梦。

“感觉好疲劳……人生啊,人生。”俞梅躺在家里自说自话。前不久免费癌筛查,医生建议她去地区医院做进一步检查,她的HPV一项里有两个阳性,属高危。打疫苗得一千多块,“妈的,要得就让它得得!”下班后,在等女儿放学的空档,俞梅坐在地下通道的旧沙发上飞快地起了鼾声。

一直以来俞梅都觉得自己不不幸在西南省份的偏僻村子长大,家里有严厉暴躁的父亲,患有精神疾病的母亲,还有年迈的奶奶,以及不比自己更懂生活是怎么一回事的哥哥和妹妹。把书念到初中,结婚时她能想到的未来就是丈夫做什么,自己也跟着做什么。

跟着丈夫,俞梅先是在老家开了便利店,后来去南方卖菜,再后来开过餐馆,直到丈夫为钱铤而走险,入狱了。俞梅知道孩子们的前程要跟着毁掉了。对于丈夫,她恨没有早点离婚。即使被打到脑出血她也没能抽身。婚姻,在她理解,那也是一个因着头头昏脑胀铤而走险而进去的牢。

现在,俞梅回过神来了——恋爱、结婚、生子,她每一步都后悔。她希望女儿长大后有能力不结婚,靠着自己买车子房子;她告诫儿子们:没本事就不要娶老婆,世界上有很多单身的人。

李华没上过学,16岁时带着婚约出去打工,去新疆采棉花,去河北的皮革喷浆厂,她用挣来的钱把家里的二手黑白电视机换成崭新彩电。张芝芝从11岁开始打工,先给别人当保姆,后去电子厂做工。在电子厂,她学会了普通话、识字、写字。再后来,听着家里的安排,回了家,结了婚,开始生小孩。谁去教她们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呢?生活里都是陷阱,没有机会重来。

即便李华扔掉那不靠谱的丈夫,她身上还沾着6个孩子,就没办法出去打工——那意味着闯荡、见世面。现在只能熬着,她憧憬成为祖母的那天:她将像握起擀面杖一样握起权力,生活将焕然一新。

习惯了就好。

你必须要这样做。

反正就是顺其自然。

这是张芝芝经常挂在嘴边的三句话。她是对自己说的。

当在外面做生意的亲戚把学来的“男女平等”带回家,张芝芝觉得那在挑拨是非:潮汕的习俗就是重男轻女,它硬邦邦地死在那里,怎么突破得了?

外出打工后,张青像把所有事看明白了,就是说,她变得开放了,女人不应该把自己塞进死胡同,女人要自己赚钱,哪怕是这每月4000块。如果能回到过去,她想,她只生三个。要是有人反对,她会斗争。

林虹欣赏孩子的三姑:读书,考大学,在大城市工作。她希望女儿们以后最好能离开潮汕,那几个性格柔和的,去当护士也不错。反正此地不宜久留。

无论如何,人得想着办法把日子过下去。这一天,俞梅狠心拿一百来块买了只土鸡。拣着鸡蛋的便宜,俞梅带孩子们天天吃蒸蛋、煮蛋、炒蛋,今天她给孩子们吃点好的。剖开土鸡的肚子,里面有莹亮亮几颗未成熟的橙黄色的蛋。厨房门口,发黄的白色瓷砖上贴着一张值日表,6个孩子一人一天,负责洗碗等零碎的家务,到了“星期天”那里,三个感叹号串起一句昂扬的话:大家一起干!!!

6个活宝。她想。往手上沾了一把盐,她就着水龙头里因昏暗光线而显得浑浊的水流清洗鸡肠。孩子们就要放学了。

(受访者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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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 文学城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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