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中资工厂曝176人感染 至少18名中国员工确诊

作者丨关珺冉 编辑丨漆菲46岁的陈涛（化名）说话鼻音很重，不停咳嗽，一度因恶心呕吐而中断采访。他是精美陶瓷有限公司驻沙特工厂的一名中国员工。之前因49岁的妻子感染新冠，作为密切接触者的他也出现严重的感染症状。

至当地时间5月17日晚，他依然没等来当地医院的新冠检测结果，只能大口喘着粗气，眼前的盒饭一口也吃不下去。

陈涛所在的这家工厂位于利雅得省苏黛尔工业区，有来自尼泊尔、巴基斯坦以及中国的200多名外籍员工。5月16日，一名员工匿名在社交媒体发帖称：“（工厂）三百人的检测结果很恐怖。确诊人数超过一半，有176人感染新冠，其中中国人有18名。”陈涛也向《凤凰周刊》证实此消息：“至少有18名中国人确诊。”


该公司工厂位于利雅得省苏黛尔工业区（采访者提供）

“工厂没说实话”精美陶瓷有限公司是一家生产内墙砖的中资企业，老板是温州人。该公司于2015年9月在沙特建了这间厂房。

“2016年1月来了第一批打工者。那时候他们用的还是商务签证，每工作三个月就得回国一趟。直到同年5月，员工才有了正式的工作签证。”陈涛说，他们夫妇是2016年5月从国内过来的，一直在这家工厂上班，分属原料部门和分选部门。

今年4月底，工厂相继有工人出现发烧、咽喉不适等症状。虽然工人向公司反映了情况，但并未得到重视，随后车间有大批工人出现类似症状。

5月9日，6名尼泊尔工人因身体不适，到沙特当地医院进行核酸检测。因妻子与其中的几名尼泊尔工人分属同一部门，陈涛格外留意群里的反馈信息。


该公司工厂位于利雅得省苏黛尔工业区（采访者提供）

“工厂于5月10日发消息说，尼泊尔员工的检测结果为阴性，叫大家不要恐慌，第二天继续上班。但实际情况是，6人中有5人确诊。”陈涛气愤地说，“他们没说实话。11日我们照常上班，不知道这天又有多少人因此感染。”

随后，有人确诊的消息传开了，员工们陷入恐慌。5月11日中午，公司为工厂员工安排核酸检测，下午工厂停产。

等待结果的这晚，陈涛和妻子一夜未眠。12日凌晨4点多，他还是等来了坏消息——妻子确诊了。陈涛当时的结果虽是阴性，但作为密切接触者，也开始留心自己的状态。“明明有人感染了，（工厂）却还要大家上班，说是为了完成停产前的工作。要是当天不上班，说不定我们不会感染。”

5月12日起，陈涛与妻子开始分开隔离。

妻子的病情远比想象中发展迅速。一周以来，妻子一直未能进食，连米汤也喝不下。她还出现胸闷、呼吸困难的症状。她两次被紧急送医，在经历了雾化治疗、吸氧后，并未被当地医院收治，只好再次返回宿舍，进行居家隔离。

而在12日下午，陈涛也出现了头痛、闷热并伴随发烧。13日凌晨，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威胁：“夜里一直咳嗽，嗓子特别干，恶心呕吐，根本无法入睡。身体一下子冷、一下子热，又一直在流冷汗。感觉快不行了。”

工厂微信群里，许多确诊的中国员工报告了与他类似的身体状况：“老是咳血，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吃饭呕吐、一阵冷一阵热”；“开空调太冷，不开空调太热，吃不下饭”。


宿舍的隔离房间（采访者提供）

“周围没一个懂医的”根据沙特卫生部的最新消息，5月17日沙特新增确诊病例886人，其中陈涛所在的利雅得省有281人，为全国最多。截至当天，沙特累计确诊病例为433980例，累计死亡达到7174例。

“如果没出现呼吸困难、39度以上高烧的情况，医院是不收治的。”出现大面积员工感染情况后，公司一名负责人在微信群里告诫员工，“要多补充营养，多吃鸡蛋和牛奶。”公司还向确诊员工发放了莲花清瘟胶囊和阿奇霉素片。

5月17日早上，陈涛只喝了一碗白糖水。他开始对自我救治感到不安。“我连续吃了好几天的鸡蛋和牛奶。咳嗽、发烧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他抱怨说，“我们周围没有专业的医疗队，甚至没有一个懂医学的。”


5月17日陈涛的隔离餐（采访者提供）

一名员工匿名在社交媒体上提出质疑：“这么多人感染，聚集在宿舍隔离，靠吃莲花清瘟胶囊真的有用吗？”

去年疫情最严重的时候，陈涛夫妇和很多工友都留在了沙特。今年，陈涛看到有人注射美国疫苗结果致死的新闻，没敢在第一时间接种新冠疫苗。

“我们确诊了，再接种疫苗意义也不大了吧？”虽然没等来检测结果，但因症状越发严重，陈涛从最初的两人间搬到了单间，继续隔离。5月16日，他的妻子又一次被送进医院，但他不敢告诉妻子，自己也因呼吸困难被紧急送医。

另一边，在距离工厂走路仅半小时的宿舍楼内，数百名尼泊尔员工和巴基斯坦员工正在隔离。陈涛从尼泊尔翻译那里得知，外籍员工中只有几十人未被确诊。


宿舍的隔离房间（采访者提供）

隔离到第五天，陈涛终于等来厂长的电话：“他说会想办法，但最后补了一句，‘这么远，人死了都运不回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