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被奸杀 母亲追查20年 终帮”凶手”翻了案(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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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ol Dodge一直忘不了1996年6月13日那天。那是爱荷华福尔斯市看似平常的一天,阳光灿烂,安静温暖。Carol的小女儿Angie开车过来看她。她18岁了,刚刚搬到另外一栋公寓里住。

女儿和Carol关系很好,虽然偶尔会争吵,但很快会黏在一起。那天,Carol已经三周没见她了,两人说了好一阵子话,临走时,女儿亲了她一下,说“我爱你”。

这是Carol听到的女儿的最后一句话。



女儿是在自己的住处被杀死的。

那是福尔斯市北部一条安静街道上的木楼小屋。一进门,能看到盛满的烟灰缸和七零八落的塑料杯,说明之前有一场小派对。沿着走廊走去,是一个稍显凌乱的客厅,再往里走,是女儿的卧室。

她还在里面,只是再没醒来。

女儿倒在地板上,头靠着墙,两手静静放在身体两侧。旁边,是一张血迹斑斑的床垫,她身下的地毯浸透了鲜血。

她是强奸后被杀死的,喉咙上有一个很大的伤口,身上有十几处刺伤。整个公寓没有强行进入的痕迹,但有搏斗的迹象。



Angie的尸体是被她的两个朋友发现的,她们在6月14日去找她玩,敲了半天门但是没反应。因为门是开着的,直接走进去,很快看到她的尸体。警方推测,Angie是在6月13日的深夜被人奸杀。

这件事在福尔斯市掀起轩然大波。这是一个很小的城市,人口只有5万人,大部份由白人组成,彼此之间都认识。在夏天,除了去黄石公园的游客们会一车车经过外,没有外人。谁会杀死一个大家都熟悉的女孩呢?

福尔斯市警察局从Angie的尸体和衣服上提取了罪犯的DNA,对Angie周围几十个人进行匹配,但没有一个相符。之后的六个月,也没有找到任何明确的线索,小城警察局有些不知所措,变得焦灼。

同时,Carol也沉不住气了。



Carol是个脾气火爆、敢做敢言的人。在女儿死后,她的悲痛化成了行动力,眼看警察局半天没动静,于是自己分发了数千份传单,悬赏5000美金向人们征询线索。

Carol也开始在街上游荡,向任何愿意听她说话的人打听是否有她女儿被害的线索。不过,这两个方法都没有带来任何有效信息。

为了检查办案进度,Carol还经常跑到警察局,看他们在做什么,问他们在和谁谈话,有没有在给女儿查案,有什么查案的新方法。

因为总是不请自来,警察们把局里的一扇门戏称为“卡罗尔门”,说她是“悲伤到发疯了”。



Carol是快发疯了,如果她还得不到答案的话。

媒体们也抨击警察局办事不力,不够专业。在多方的指责中,过了几个月,福尔斯警察局终于“献出”了一个嫌犯:Benjamin Hobbs。

1997年1月,Hobbs在内华达州因为持刀强奸女性被捕。他曾经住在福尔斯,而且认识Angie,警方认为两起案件非常相似,所以把他列为头号嫌疑人。Hobbs坚称自己没杀过人,为了了解情况,警方找到他的朋友,Christopher Tapp来审问。

Tapp当时19岁,从高中辍学,整日在福尔斯的河边游玩,偶尔打打零工。河边有很多游手好闲的青少年,他是其中一员,当地人把他们称为“河鼠”。

因为Angie也曾去河边玩,所以案发后,很多河鼠们的DNA都被检测过,可是无一匹配。Tapp和Hobbs的DNA也都不匹配。



(在河边的Christopher Tapp)

在审讯室,Tapp一开始说自己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说他当天晚上是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但经过100多个小时的审问和七次测谎仪测试,渐渐的,他承认了。

他说那天晚上,他和Hobbs去了Angie家,Hobbs想强奸她,还逼他帮忙,最后两人一起杀了她。

但是,Hobbs和Tapp的DNA都不匹配,这怎么回事?有第三个同伙吧?

Tapp说了第三个人的名字,可那人的DNA检测出来,仍然不匹配。加上Hobbs和第三个人有其他不在场证明,最后,只有Tapp被抓了。



1998年5月,法庭审判开始,Tapp站在被告席上,满脸憔悴和绝望。小城的人涌过来,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他那悲伤的母亲坐在一旁哭泣。

Carol悲愤不已,用各种脏话咒骂这个杀死自己女儿的人,还让他说出真正的第三者,那个留下DNA的男人是谁。Tapp一改供词,在庭上说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没有杀人,也不知道是谁杀了她。他是无辜的。

“骗子!”法庭上响起嘘声,“骗子!”

Tapp的律师试图让他的供词被驳回,但法官拒绝了,供词作为证据呈现给陪审团。除了供词外,警察还找到一个叫Destiny Osborne的女人作证。她说自己曾在一次聚会上听到Tapp谈起这桩谋杀案。(不过后来,她又收回了这一证词,并声称警察强迫她作伪证。)

最后,陪审团只花了13个小时,宣布Tapp犯有一级谋杀罪、强奸罪和使用致命武器重罪。Tapp被判处死刑,后来改成终身监禁。

两年后,Tapp被送进爱达荷州的监狱,这个案子也成了冷案,调查中止,人们也不再提起。还要查什么呢?罪犯已经入狱了。

但Carol不满意。

因为警方告诉她,女儿是被两个男人杀死的,一个是Tapp,另一个人是现场留下DNA的人。她必须找到那个男人是谁,必须找到他。

后来的二十年里,这成为她唯一做的事。



最开始的突破口当然是Tapp。她往监狱写了很多封信,让他把另一个真凶说出来。但Tapp说他真的一无所知,他也没参与谋杀。Carol对Tapp的“嘴硬”感到难以理解,坚持了很久后,只好靠自己找线索。

2009年,在女儿死了13年后,罪犯的DNA被输入美国的国家犯罪数据库。过了几年,Carol收到一台电脑作为圣诞礼物,自然而然的,这台电脑被她用作找凶手的工具。

Carol在弗罗里达找到一家做DNA检测的公司,向警方申请再做一次检测,检测结果是,凶手有85%的可能性是个白人。这个结果太宽泛,Carol开始自己研究DNA,理清里面的概念,接着找到Greg Hampikian博士帮忙。

Hampikian博士是全美最有影响力的法医DNA检测专家之一,也是爱达荷州无罪项目的创始人兼主任。这个项目主要是纠正和防止错误定罪。



(Greg Hampikian博士)

当博士收到来自Carol的求助时,有些惊讶,因为他几年前也收到过来自Tapp的求助信。在信里,Tapp请求他们调查他的定罪。“我没有杀死或伤害任何人,也从未强奸任何人。请调查我的案子,我真的需要有人帮我恢复自由。”



因为收到的求助信太多,博士并没有着手查案,现在又收到Carol的求助,他觉得有必要再看看。那时,DNA技术已经有了巨大的进步。

在博士的帮助下,Carol呼吁福尔斯警察局尝试一种叫做遗传系谱的方法。这个方法曾经成功抓捕过金州杀手,但是需要查看爱达荷州的罪犯数据库。

经过两年法律上的争论,警局拒绝为此类测试提供访问罪犯数据库的权限,没办法,博士只好把DNA信息上传到热门的DNA寻祖网站。在数据库中,出现了一个引人注目的嫌疑人。

他是一个来自新奥尔良的电影制作人,1996年曾经到过福尔斯,甚至还拍了一部关于年轻女孩被残忍杀害的短片。但是,最后DNA检测仍不符合,Carol和博士又回到起点。

DNA检测行不通,要不看看Tapp当年的供词吧,说不定有线索。

好多年前,福尔斯当地报纸曾根据《信息自由法》,从警察手里拿到了Tapp审讯时的录像带,寄给Carol。那录像很长,Carol一直放在家里,没有看过。因为博士的要求,她把录像带给了他,他交给一个实习生去看。过了几天,实习生的电话打来,激动地说:“他是无辜的!那些话都是警察让他说的!”

Carol听到这个消息,不敢相信。

她已经把Tapp当作凶手快20年了,也恨了他快20年,怎么突然无辜了呢?

她决定自己亲自看看。那是有25小时长的录像,用家用录像系统录制,音质极差,没有字幕。但就算如此,她看完还是震惊了。

视频中,Tapp被绑在审讯椅上,从头到尾说了6个完全不同的供词。一开始的供词,他说他根本没去Angie家。但警察说,他没通过测谎仪测试,机器是不会说谎的。



(字幕是后来加的)

“可我真的没有做这些事。”

警察告诉他,测谎仪是一种非常先进的高科技,能够看到人的潜意识。之所以Tapp现在不认罪,是因为他的大脑把犯罪的记忆给压制住了,但测谎仪可以看出真相。

这个说法当然荒诞,但在高压之下,高中没毕业的Tapp相信了。可是如果自己杀了Angie,那到底是怎么杀的呢?为了让Tapp讲出完整的故事,警方把整个案发现场的细节告诉他,并说了很多诱导性的问题。

甚至,为了让整个事情显得更合理,警察还帮他编故事,还是以“为他着想”的名义:

“你现在必须自己救自己,我跟你讲,你已经深陷其中了。你呢,是被强迫着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现在又很怕因为这件事坐一辈子牢。你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把话都说出来。就这么说,‘哎,我真的不想做。但老天啊,那两个男人想伤害我,还想把我给杀了。我怕死啊,她当时已经死了,我只好做了那些事。’”



警察安慰他,虽然认罪了会做牢,但那也比死刑好啊。

“如果你是因为害怕被杀才做这些事,那么整个供词就不一样了,我们也不会给你终身监禁和死刑……你可能坐2年牢,也可能是5年,10年,25年,但不管怎么样,总比终身坐牢和死刑好吧?”

“作为警察,我不应该说这些,但是因为我和你关系近(审讯的警察中,一人是Tapp熟人),我得告诉你,你必须救你自己的命。”

在审讯了100多个小时后,Tapp投降了。他说了另外5个供词,每个供词中,他做的事情越来越残忍。

后来他说,自己当时只想早说完早走。

最后的关键供词,Tapp无奈地抬起双手,说,“希望我这次能说对。”



警察问他,“Ben Hobbs是否强迫你用刀去砍Angie Dodge的右胸,不然他就杀了你?”

“是的。”Tapp认罪了。

最后警察还走过来和他握手,感谢他的配合。



Carol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

她找到研究假供的专家Michael Heavey,后者用几百个小时研究录像,确定地告诉她,他相信Tapp是无辜的,他是被欺骗和洗脑了。Heavey是一个已退休的法官,致力于推翻错误定罪。因为Carol的录像带,他开始着手研究Tapp的案子。

但Carol还没有那么快转过来,她需要最后的确认。一天晚上,Carol和Heavey聚餐时,Tapp打通了Heavey的电话。听说是Tapp打来的,Carol夺了过去,走到屋外大声说:

“听着,你这个XX养的,你当时要不就在那里,要不就不在。别再他妈的演戏了。如果你当时在那里,很好,你再不把同伙的名字告诉我,你就去死吧。如果你当时不在,那你现在就大声喊你不在。”

“我不在!”Tapp在电话那头大喊。

Carol相信了。

之后,她作为受害人母亲帮他翻案。



后面几年,Carol不断找媒体、专家曝光这件事,这一戏剧性的案件吸引了很多民众了注意,也有很多人批评福尔斯警察局。

2016年5月,Tapp的律师提起上诉,说Tapp的认罪是警察胁迫的结果,并且有关测谎仪的视频在原审中并没有出现。他们希望再测一次DNA,证明Tapp和整个案件没有关系。

来自Carol、律师和社会民众的压力太大,加上上诉过程太漫长,市检察官Daniel Clark提出了一个交易。Tapp不用上诉就可以获得自由,至少是10年的假释,但他的罪行需要保留在案。



(Tapp和他的律师John Thomas)

对这个交易,Tapp拒绝了,他想恢复自己的名誉,不愿意让记录伴随终身。之后,律师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法:Tapp免除强奸的罪行,保留杀人罪,并出狱自由走动。等警方找到真正的凶手后,再把杀人罪免除。

双方同意了。

被关20年后,已是中年大叔的Tapp第一次走出监狱。他和母亲吃了顿牛排,在记者的镜头前,尴尬地发现因为长久不用刀叉,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吃了。在监狱外,人人用起手机,曾经的小伙伴们都成家立业,过上“真实的生活”。他很心酸,但并没有表现得太怨恨。



在Tapp出狱后,Carol继续奔走,帮他查真凶。

2017年夏天,福尔斯警察局换了新局长,他一上台,Carol就过去拥抱他,向他介绍遗传系谱这个调查方法。警方同意他们使用罪犯资料库查DNA。

2018年末,Carol找到DNA分析专家CeCe Moore。CeCe是研究遗传系谱最出名的人之一,经常出现在各大电视节目中。因为担心22年前的DNA样本已经降解得差不多,她一开始拒绝了Carol,但Carol再三上门请求,只好同意了。

CeCe将DNA信息上传到GEDmatch,一个用于比较不同检测公司的DNA数据的网站。她开始建立遗传树,找到任何和凶手相关的人,然后将这些匹配项追溯到一个共同的祖先。



(CeCe Moore)

很快,CeCe确定凶手必须是一个叫Clarence Ussery的人的孙子或曾孙。之后根据出生证明和讣告,将范围缩小到六名男子,其中一名住在爱达荷州。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六个人竟然没一个DNA匹配得上,CeCe也说,这是职业生涯的头一遭。

那段时间,Carol的精神很崩溃。

“我凌晨三点醒来,坐在厨房里喝可乐,一边喝一边哭。我说,‘Angie,妈妈对不起你,我真的太累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后来,我真的感觉她出现了,低头看着我说,‘妈妈,你快找到答案了。你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不能在这里停下来。’”Carol在BBC的采访中说。

Carol和CeCe又重新回去看DNA遗传树。在这株遗传树中,她们找到了一个之前忽略,但可能很重要的点:那个叫Clarence Ussery的人曾经在年少时结过一次婚,后来很快离了。这次婚姻中没有关于孩子的记录,可万一,这孩子是被妈妈带走了呢?

在密苏里州的一个小型图书馆里,CeCe的助手打电话说,找到了那前妻的讣告,她不光有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孙子。那孙子住在考德威尔,一个离福尔斯很近的地方,而在1996年,他就住在福尔斯。



(凶手祖母的讣告)

当Carol听到嫌犯的名字叫Brian Leigh Dripps Sr时,她快昏了过去。那是女儿当年的邻居,就住在她家对面。

在案发后五天,警方曾找Brian Leigh Dripps问过话,但没有检测他的DNA。Carol说,自己当年要求警方去检测他的DNA,但他们回答,他们会去做的,让她别管了。没想到,根本就没测。

Carol还记得,在安葬了女儿之后,自己曾开车去Brian Leigh Dripps家,就在他门口坐着,凝望着女儿的卧室窗户。那时,凶手离她很近很近。

2019年5月,警方从Brian Leigh Dripps吸过的烟头上提取DNA,发现检测结果完全匹配。Brian Leigh Dripps被捕后,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并说自己是单独作案。他的审判将在2021年6月进行,如果定罪,他将面临死刑。



2019年7月,法庭宣布Tapp无罪。在雀跃的朋友和支持者中,Tapp哭了,Carol也在一旁抹眼泪。



Tapp感谢每一个帮过他的人,尤其是Carol,没有她这些年来的努力,这一切不会发生。时隔23年,这对“仇敌”相互拥抱,安慰。未来的日子,他们会努力好好生活。



现在,Carol建了一个叫5 for hope的公益组织, 希望筹款来解决发生在美国的悬案冷案。

而Tapp则准备起诉福尔斯市政府,为他失去的20年光阴讨一个说法。他的遭遇也让人们想通过新法案,让被误判的人在爱荷华州能够被州政府补偿。 阅读原文

文章来源: 留园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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