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坦中学低调一年:不见万人送考 考生一天测6次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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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11点,毛坦厂中学外等待放学的家长们。

这是被称为“亚洲最大的高考工厂”的安徽毛坦厂中学“最低调”的一年。疫情当前,当安徽大部分地区放松管制,毛坦厂镇依旧保持高压,严禁非考生家长进出。

而往年声势最浩大的万人送考仪式,今年也缩减了规模。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更为安全的高考。



点击观看视频:一所高中养活一个城,高考也是家长们的战斗



低调的“91666”号送考车



2020年7月5日,送考仪式与送别人群。韩振 摄

7月5日一早,安徽六安毛坦厂镇下起小雨,毛坦厂中学最重要的送考仪式没有因为疫情而取消,但阵势不如往年,只有数百人打伞为考生送行。

送考现场,有家长高声呼喊、流泪目送,有的穿上旗袍、写好对联预祝旗开得胜,还有的大巴刚开走转身就去出租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91666’号送考车从另一个校门出去了,避开了在场的媒体,尽管今年来毛坦厂的记者明显少于往年。”每年都会拍摄送考仪式的摄影师韩振表示,“跟往年比,今年的送考太低调,可能也有疫情方面的原因。”

2015年6月5日送考仪式,整个毛坦厂小镇万人空巷。

毛坦厂镇因为高考而驰名,被称为“亚洲最大的高考工厂”,媒体曾评论该镇是一座单一产业城镇,量产大学生,就像其他一些专门生产袜子或圣诞饰品的中国乡镇一样。

毛坦厂镇面积只有3.5平方公里,当地人口不过万余人,但每年都要吸引2万多名学生和人数过万的陪读家长,整个小镇接近5万人。

毛坦厂今年参加高考的考生人数超过1.7万人,其中复读生超过半数,涉及全国十多个省份。


设在镇子口的一个卡点,非常严格。

疫情暴发初始,通往毛坦厂镇的所有道路都被切断,考生、家长也一律不得入内。在全国疫情缓和、安徽省内恢复通行两个月后,这里仍然保持了高压。

4月初,安徽省境内高三年级复课,毛坦厂镇曾短暂对外地家长和考生开放了几天,随之又实行严格管控,外来人员持绿码依然难以进入,所有外来车辆禁止进入。


早晨七点的毛坦厂镇集贸市场人山人海。

6月19日,毛坦厂镇再次下发紧急通知:省外户籍家长,车辆和人员一律不得进镇;省内户籍,需按校方要求如实报告旅居史或接触史;所有进入者需主动“出示身份证+扫安康码+测量体温+佩戴口罩”等等。

6月30日距离高考只有一周时间,小镇依然处于“封锁”状态,毛坦厂镇成了安徽乃至国内管控最严格的小镇之一。

“高考是这里的支柱产业,人更是核心生产力,毛坦厂外地人居多,万一出现病例,是会动摇根本的。”检测点的老伯向来往车辆解释,“这么做,一切是为了高考。”



2018年5月,学校门口聚集着很多送餐家长。

在毛坦厂,餐饮、住宿、休闲等几乎一切都围绕着高考。

过去学校周边满是各种培训机构、各种超市和文具店以及小吃店,道路两侧满是各种煎炒烹炸的排挡,每天中午和傍晚放学,学校的几个大门两侧都是密密匝匝的送饭陪读家长……


2020年6月30日,学校门口空空荡荡。

7月初,当摄影师进入镇区后,发现一切都变了,学校大门前道路两侧的排挡全部消失了,放学时刻蜂拥的家长送餐队伍不见了,学校门前的店铺生意也冷清了很多。

严控之下的毛坦厂镇,寄宿学生(以高一高二为主)复学后不准外出,在校外租房的高三应届和复读生,更多的是学校和出租房两点一线。



两个复读生的战场


学生通过测温点进入校园。

毛坦厂中学校内防控也十分严格,所有寄宿学生都不能离开校园,吃饭都在食堂,即使是节假日也不例外。

对于走读的高三生,每天早晨6点多钟排队测量体温进入学校,经过二次测温后进入教室,中午放学和晚上回来吃饭后,依然要接受体温检测后才能进入班级学习,每天要经历6次体温检测。


复读生樊思涛。

对复读生而言,毛坦厂中学和衡水中学是最佳去处,而前者更包容,无数普通家庭学子在这里改变命运。来自云南楚雄的樊思涛就是其中之一,而这场疫情对他来说更加特殊。


放学后,学生走出复读中心。

樊思涛来到毛坦厂读书,更多是父母的意愿,他自己并不知道这所中学。

由于离家太远,加上学习紧张,今年春节他没有回家。为了怕他孤单,在放寒假的前一天,父母来到毛坦厂镇陪他过节,却没有想到遇到一场疫情。


樊思涛和同学聊天。

“母亲在封城前就回家了,这里就我一人。”接下来,樊思涛独自一人留在了宿舍,每天吃喝都是难题,好在楼下就是超市,于是他从超市里买来大量的方便面,实在吃厌了的时候,他开始学习做饭。

“原来什么都不会,慢慢地我学会了做饭。”樊思涛说,期间当地政府也有联系他,想给他送饭,但害怕跟外人接触,他还是拒绝了。

“一个人呆着,我有更多时间复习。”而回顾这一年在高考镇的收获,樊思涛说,成绩提高了不少,如果不出意外,考上一本不成问题。



复读生詹启贵。

受疫情影响的不仅是高考时间的推迟,还有考生的心理。在毛中东门外的一家面馆里,来自安徽滁州的复读生詹启贵正在和同学埋头吃面条。

詹启贵在2019年高考中达到专科分数线,不是很满意,于是来到了毛坦厂镇。


复读中心,考生在紧张复习。

通过几个月的适应,詹启贵已经完全习惯了这里的节奏,学习也提高了不少,今年春节后遭遇这次超长寒假。

“虽然也在学习,由于没有人约束,自己的紧张的情绪一下子松弛下来。”詹启贵说,复学后还是很紧张,高考推迟一个月对他影响还是蛮大的,“我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补缺补差。”


街头摆着红色的袜子和香包,在当地考生参加高考有穿红袜子和红内衣的习俗。

经过一年的努力,詹启贵表示今年上一本线没问题,被问起想起报考什么大学,詹启贵说“想上医科大学”。

他说,今年的这场疫情让他改变了对医生这个行业的看法,他特别崇拜钟南山院士,将他当成偶像。而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从事医生这个行业。


陪读奶奶与代陪妈妈


陪读的徐奶奶。

下午5点半左右,在距离学校不远处的一栋出租房里,68岁的徐奶奶正忙着给孙子做饭。再有20多分钟,孙子就要放学回来,只有半个小时左右吃饭时间,她得提前将饭做好,孩子回来就有饭吃。

除了自己孙子,徐奶奶还要负责另外两个孩子的生活,她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成绩能够好一点。


7月3日所有的复读生离开,陪读家长们彼此之间都成了朋友。

徐奶奶来自安徽阜阳,说起自己的经历,她两眼瞬间湿润。她原本在合肥帮小儿子看房子,后来大孙子要到毛坦厂复读,儿子儿媳没时间,她就过来了。


安徽芜湖的陪读妈妈站在楼上看孩子放学。

说起大孙子这一年的变化,徐奶奶立马眼睛放光,她说孙子过来复读时,让她帮助照顾另外两个同学,后者每人每月生活费只有800元。

一个人照顾三个人辛苦不算,高考镇的物价还贵,即便贴钱,徐奶奶还是坚持下来了。奶奶说她有自己的考虑,另外两个孩子成绩非常好,每次考试都是班级前两名,“跟他们在一起,孙子成绩一定会沾光”。


一场暴雨即将来临,陪读家长慌忙上楼顶收衣服。

也正如徐奶奶所愿,去年高考时,徐奶奶的大孙子只考了380分,而最近一次模拟考试孙子能考到500分,整整提高了120分。



邵华和考生在一起。

傍晚6时许,在学校新北门不远的一处门面房里,二十几个考生拿着提前分好的餐盘快速吃了起来,42岁的托管妈妈邵华在一边看着,并询问这些同学明天想吃些什么。这是一个考生陪读中心,邵华是负责人,而在一年前,她还是一个陪读妈妈。这些学生除大多数来自安徽,还有四个分别来自甘肃、湖北、江西、福建。

 
 邵华的托管中心就餐点。

随着外省考生的增多,不少家长没有时间陪读,高考镇涌现出不少陪读中心,近两年来,更是像雨后春笋一般多了起来。

代陪读就是家长将孩子委托给陪读中心集中陪读,除了辅导学习以外,洗衣、做饭、叫早等等一切日常生活,都由托管妈妈负责。

目前整个高考镇注册的和非注册的可能有一两百家之多,这些托管妈妈,通常一人负责十几个乃至一两百多个考生,邵华只是其中一个。


夜晚,毛坦厂街头的服装厂,还有陪读妈妈在打工挣钱。

邵华的家距离高考镇并不太远,孩子在读小学6年级开始,她就来到毛坦厂镇陪读,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算一算已经有7年时间。

由于她人脉活络,在女儿读初二时就开始做“托管妈妈”,开始两三个,后来渐渐多了起来,去年女儿考上同济大学后,她开始将“托管妈妈”当做工作,如今已经有24个学生。


夜晚,由当地政府工作人员组成的“铁拳护学队”在学校周边巡逻,这在往年很难看到。

谈到今年的疫情,邵华说一开始还是很担心的,尤其是湖北的考生。不过最终还是按照镇里的管控政策,对所有外省来的考生进行了核酸检测,然后统一进行了14天隔离。


夜晚11点,走读的高考生陆续下晚自习,回到附近的出租屋。到夜里一两点,小区依然有零星灯火,还有人在挑灯夜战。

对毛坦厂镇来说,无论是樊思涛、詹启贵等1.7万考生,还是像徐奶奶这样近万名陪读家长,都注定是一个过客,披荆斩棘闯过2020这场特殊的“高考大战”后,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如他们所言,在毛中的这段奋斗史,让他们更有勇气面对未来的风浪…… 阅读原文

文章来源: 留园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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