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日记火了 方方受访:到这一步 还删得过来吗(图)

红星新闻/法广 0

方方:一旦走到这一步,你还删得过来吗?

 这种神圣感几乎来自于一种潜意识的觉悟:保护它,就是保护我们自己。方方 二湘的十一维空间 微信号 erxiang11d

  法广转载方方武汉日记3月10日:

  一旦走到这一步,你还删得过来吗?

  文/方方

  依然是好天气。很舒服的早春阳光。想想此刻空空荡荡的东湖,梅花恐已被前两日的风雨击落。千万树的花海,都只能自娱自乐地度过整个花季。诗怎么说的?花自飘零水自流呀。家里的老狗关了有些时日,不想出去,怎么赶都不愿进到院子,一定要趴在窝里。感觉我自己也是如此,不想出去,就只想待在家里。一些朋友邀约道:疫情过后,来这里休息一阵吧。看大好春光,游青山绿水。换了以往,自然拔腿就去。只是现在,全无想要出门的感觉,不知是不是某种后遗症。

  医生朋友继续转达着疫情转好的信息。新增确诊人数已降到20以内,归零指日可待。死亡人数在众医生的尽力之下,也大大降低。唉,更希望零死亡的信息早点到来。湖北省疫情防控指挥部今天发布通告:全省以县域为单位,分区分级分类分时有序推进企业复工复产。这样说来,我们很快就可以恢复正常生活了?

  一个朋友(每个朋友都是有名有姓哦。不说出人家名字,也是担心喷子们到处乱喷误伤良民。)早上传给我一张照片,那是武汉中心医院甲乳外科有着几十位成员的微信群,也是去世的江学庆医生所在的微信群。在江医生去世的那天,大家把自己的头像全部换成了一样的黑底蜡烛图,只留下了一张照片的头像,那就是江学庆医生本人。我很感动,同事们这样有情有义。江医生泉下有知,会有一份安慰。

  从昨天到今天,中心医院艾芬医生的名字在全网流传。网络封杀已经引发民怒。人们像接力赛一样,删一次,再发一次。一棒接着一棒。各种文字,各种方式,让网管删不尽,灭不完。在删了发,发了删的对抗过程中,保留下这篇文章,变成人们心中一个神圣职责。这种神圣感几乎来自于一种潜意识的觉悟:保护它,就是保护我们自己。一旦走到这一步,网管,你还删得过来吗?

  我很难理解网管部门的这种做法。他们删我,一次又一次,我推测因极左扎堆投诉,他们力求维稳,一删了之。这种心理我自己也有,面对烂人闹腾,拉黑了事。可是删人家《人物》杂志写艾芬的文章又是何故?莫非真是害怕被揭老底?这老底会是一个什么底?文章说的武汉中心医院的事,说的正是我们想要问明白的事,说的是到底是谁在什么地方因为什么原因耽误疫情二十天的事,网管们就不想知道吗?疫情从初发到蔓延,这中间的事情不说清楚,武汉人甚至全国人,怎么能过得了这道坎?我相信网管不会莫名其妙去删除一篇文章,它必定是来自某一方面的要求。那么,是谁要求删除的呢?武汉官方?抑或湖北官方?或者……总之,我很难理解,也很难想象。

  疫情自去年十二月出现后,过程之中,有太多有悖常理的事,太多违反规则的事,太多不可解答的事。这些东西,我们从最近的各类记者调查中,一点点可以看到了。细节多到令人瞠目结舌,不知道说什么才是。无论官员,或是专家,糊涂也好,渎职也好,疏忽大意也好,敷言塞责也好,事到如此程度,都等同犯罪,必须严处,以儆效尤。所以,我不相信官方会轻易放过,不相信官方会让那些相关责任人,轻松过关。毕竟不追责的结果,最受害的是国家自己,丧失的也是政府的公信力,民心受伤,就更不用说。而此后,各类灾难也会无休无止。因为不做事或是把事做坏,全没关系。自己没责任,国家兜得住。引一句大家熟悉的句子: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今天,我也专门去查了一下相关条例。其中有一个是:《党政领导干部辞职暂行规定》,也不知道哪年出台的,是否后有修改,我先照录在此吧。规定的第四章为“引咎辞职”。其中第十四条提到:党政领导干部因工作严重失误、失职造成重大损失或者恶劣影响,或者对重大事故负有重要领导责任不宜再担任现职,本人应当引咎辞去现任领导职务。

  而第十五条则更为具体,一为:因工作失职,引发严重的群体性事件,或者对群体性、突发性事件处置失当,造成严重后果或者恶劣影响,负主要领导责任的,应引咎辞职;二为:决策严重失误,造成巨大经济损失或者恶劣影响,负主要领导责任的,应引咎辞职。三为:在抗灾救灾、防治疫情等方面严重失职,造成重大损失或者恶劣影响,负主要领导责任的,应引咎辞职;四为:在安全工作方面严重失职,连续或者多次发生重大责任事故,或者发生特大责任事故,负主要领导责任的,应引咎辞职;五为:在市场监管、环境保护、社会管理等方面管理、监督严重失职,连续或者多次发生重大事故、重大案件,造成巨大损失或者恶劣影响,负主要领导责任的,应引咎辞职;六为:执行《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不力,造成用人严重失察、失误,影响恶劣,负主要领导责任的,应引咎辞职;七为:疏于管理监督,致使班子成员或者下属连续或多次出现严重违纪违法行为,造成恶劣影响,负主要领导责任的,应引咎辞职。八为:对配偶、子女、身边工作人员严重违纪违法知情不管,造成恶劣影响的,应引咎辞职;九为:有其他应当引咎辞职情形的。特将上述规定记录在此。

  很显然,引咎辞职是一个正常社会的运转所必须有的事。对照上述九条,湖北省和武汉市,哪些人应该引咎辞职呢?建议相关人员自我对照。其中条款,是否与自己有关。如果不自觉,人们自会开出一份敦促名单,走到这一步,或许就太没意思了。我倒觉得,以后官员们在上位时,首先要懂得引咎,其次要学会辞职。总这么无知无畏并且做错事还死皮赖脸,人民是吃不起这么多亏的。

  写到这里,朋友传来南方周末记者的调查报道,题为:《四人殉职,四人濒危——武汉中心医院“至暗时刻”》,开篇即说:中心医院目前还有四位医生濒危。位于一线的杨帆医生强调,这四个人都是包括呼吸衰竭在内的多器官衰竭,并伴有各种不良并发症,“有的全凭外部医疗手段支持、维持生命”。他们分别是副院长王萍、伦理委员会刘励、胸外科副主任医师易凡、泌外科副主任胡卫峰。唉,真是让人深感悲哀。如此情况下,中心医院的书记和院长,还能安心地坐在他们的位置上吗?真的要人大喊一声:如有良知,请带头引咎辞职?!

武汉日记火了 作家方方受访 回应“武汉日记”争议:让时间来告诉我们结果

方方的“武汉日记”火了。

自正月初一开始,身在武汉的作家方方以日记的方式,记录封城后她在这座城市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

“武汉日记”一经发布,迅速流传网络。支持者认为她仗义执言;非议者认为她“传播负能量”。

3月11日,方方回复红星新闻专访,言及写作“武汉日记”背后的故事——



▲疫情中的方方。图据中新社

【谈“武汉日记”】

这么多人来读我的记录,相当意外

红星新闻:写“武汉日记”的初衷是什么?提笔前,对“武汉日记”有没有一个初步的计划和设想?

方方:最初是《收获》杂志主编程永新约稿,我当时并没有答应,主要也是没有心情写。但后来转念想想,我应该记录一下。所以我就从那时开始记录。微博本来就是一个闲扯的地方,我就随便写着,没有任何其他想法,跟我平时写微博一样。

红星新闻:受访时您说,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愿意读“武汉日记”。现在在您看来,“武汉日记”为什么拥有这么多读者?

方方:不知道呀,我是真不知道。因为我一直就是一个有着小众读者的作家。人不多的感觉,其实也蛮好的。在出版社,我的书属于卖得还可以,不亏本,但也不是畅销的那种。我觉得这样子很舒服。这么多人来读我的记录,我相当意外。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当然,也会觉得很荣幸。



▲2月,“封城”中的武汉。图据视觉中国

红星新闻:很多人受到您的鼓舞,说每天读了“武汉日记”才能安心;也有少数人谩骂、苛责。读者的评价会不会影响“武汉日记”的创作?

方方:前者给我温暖,鼓励我继续记下去,后者是很烦人,但也没办法。影响总是有一点,毕竟我也是个正常的人,有喜怒哀乐的。不过,影响也不算太大,反正我还是这样随意地记录着就行。

红星新闻:因为关注度太高曾让您“差点写不下去”?我们的理解是,一方面,创作者必须保持敏感,才能看到日常生活中别人不曾留心的细节;另一方面,当面对误读时,这种敏感往往会成倍地伤害自己。那么,在外界的高度关注下,您如何保持内心的安静和力量?

方方:有几天,人太多,我是有点不太想写的。感觉自己被一种什么东西给绑架了。但是读者也真的是很温暖,他们就是在等,晚上有一拨等的,看完了再睡,早上有一拨人,起来就看。我想我何德何能,居然有这样的读者。从读者中,也能看人心。比较起来,让我对中国反倒是更有信心起来,原来,思想偏激的只有这一点点人,这次把全部家底都弄了出来,闹来闹去,还是那么几个。尽管他们扎成团队,而我只是一个人,可是,我的背后,居然有这么多善良的有正义感的真正热爱自己国家的读者。这个,让我多一些定力。

【谈“封城”】

从容是会传递的,大家变得更密切

红星新闻:您说封城期间“在我眼前出现最多的有四种人,一是送外卖的小哥;二是警察;三是基层社区工作人员;四是环卫工人”,在您看来,他们在疫情期间坚守岗位,对武汉人的心态有着怎样的影响?

方方:整个城市没有人的时候,是让人有空虚和恐慌感的。但是,一旦有这些我们常见的人在活动,而且他们还很从容地做着事,这种从容是很容易传达到我们身上。就跟你走夜路,你很害怕,而这时,你突然看到有几个警察在路的那边,你立即就不会害怕了。这是一样的道理。

红星新闻:在武汉封城的日子里,您和周围大多数武汉人之间的关系,是更密切,还是更疏离?

方方:更密切,不止是我,大家都会更密切起来,这是一种同舟共济的感觉。因为这是人类和病毒之间的战争,所有的人应该联合起来。大家必须共同努力,才能渡过难关。



▲方方说,“我的城市病了,但我依然爱它。”微博截图

红星新闻:您得知即将封城时,“要整理行李逃出去也不是不行,但实际上我根本没有产生这个念头”。后来有没有后悔过?

方方:没有,根本连一点想法都没有。不可能后悔,因为我女儿在这里,我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在疫区呀。我就是觉得,呆在自己家里是最好的。

红星新闻:那面对同桌、故友的离去,您又是如何纾解内心的痛苦和压力?

方方:有一阵子,是非常难过的,就是春节到方舱医院建成之前的那期间。许多人突然地死去,天天都有人在网上呼救。我们都感到非常无助,这是我自己从未有过的无助感。武汉从来没有这么惨烈过。那时候有人打电话来,我都很烦。写日记,其实也是自己帮助自己疏导心理的一种方式。感谢我自己的记录,我在记录的同时,也渡过了这次的难关。

红星新闻:疫情之中,武汉人民的心理创伤,是必须有赖于外界专业力量的帮助,还是有可能自己走出来?

方方:有专业医生帮助疏导,应该更好一点,闷在心里,时间久了,会有困扰。四十多天闭门不出,看到这么多灾难,不可能心理平静如常。如果这样,那不是正常人。纯粹靠自己,我觉得是有点难度的。

【谈创作】

写作于我,实际上是一种生活方式

红星新闻:就创作状态而言,“武汉日记”和您平常的文学创作有没有不同?

方方:简直太不同了。我的主业是写小说,那得费多少心思呀。但这个,只是随手记录,容易得多。想到哪写到哪,根本不需要什么构思,就是即时即刻针对某些事情的想法而已。这种我手写我心的状态,是我很喜欢的。

红星新闻:在您看来,对社会问题,作家有没有关注和解答的义务?

方方:我觉得这里有一个自由选择的问题。如果你愿意关注以及解答,当然挺好,如果个人不愿意,我觉得也很正常。这个是不应该强加的。



▲2月,“封城”中的武汉。图据AFP

红星新闻:您曾说,文学就是我的救命恩人。疫情期间,文学之于您有着怎样的意义?

方方:仍然是给我帮助呀。文学给了我表达的底蕴和内在力。因为我成为一个职业写作者,我能用文字准确地表达出我的想法,我能每天不是那么太费劲地完成两千字左右的记录。写作于我,实际上是一种生活方式。

红星新闻:“武汉日记”均为白描,这是否是突发大事件中最客观的文学表达方式?

方方:这个肯定谈不上最客观。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个小视角看到的东西。而且掺夹着很多我个人的想法,所以,它就只是日记,是一个人的记录,而不是别的。

红星新闻:有没有想过,希望人们如何定位“武汉日记”?

方方:定位成“一个作家在疫情中的个人记录”,就可以了。毕竟,它就是一个很个人化的东西。

【谈感悟】

不用争,让时间来告诉我们结果

红星新闻:您不止一次谈到过独立思考的重要。在您的成长过程中,独立思考习惯的形成,来自哪些方面?

方方: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是很重要的。大学求学期间,同学们经常探讨一些问题,不知不觉中,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学会独立思考,当然不是突然发现的,这是一个默化潜移的过程,是润物细无声的过程。成长过程吸收了很多文化营养而导致。

红星新闻:这场疫情有没有改变您?

方方:基本上没多少,但也有一点。就是很多年轻人过来叫骂,骂很难听的话,而且他们的思维方式也很古怪。我非常奇怪,他们对我完全不了解,估计也没有读过我的任何作品,他们对我怎么会有这么刻骨的仇恨,这是我难以理解的,也是我感到痛心的。当然,这肯定是很少一部分,只是这一小部分,很可能在未来会对社会有大破坏。



▲作家方方。图据微博

红星新闻:2012年您接受《小崔说事》采访时说,“有些问题不用争,你放在那里,时间会告诉你结果。”现在有没有比较大的困惑,期待时间来解答?

方方:现在仍然认为这句话管用。不用争,让时间来告诉我们结果。

红星新闻:疫情过去,您最想做什么?

方方:回到我郊区的房子里,好好休息几天,然后完成我因疫情而中断的小说。

红星新闻记者 王春 彭莉 阅读原文

文章来源: 留园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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