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年前就发出疫情预警 石正丽掌握多少秘密?(组图)

随着武汉疫情的爆发，中科院武汉病毒所及石正丽被抛到了风口浪尖。实际上早在一年前，石正丽团队就已公开发出预警：冠状病毒可能再次在中国爆发……

随着武汉疫情的爆发，中科院武汉病毒所及其研究人员、中科院新发和烈性病原与生物安全重点实验室主任石正丽也被抛到了风口浪尖。作为武汉国家高等级生物安全实验室(P4)副主任和中国蝙蝠携带病毒的研究权威，尤其是在云南某山洞找到了SARS病毒的自然源头中华菊头蝠之后，石正丽在民间获得“蝙蝠女侠”之称。大家只知道石正丽研究蝙蝠病毒非常有名，在国际刊物发表多篇有关蝙蝠冠状病毒的重磅论文，但是不知道的是，在一年前的2019年1月29日，她和她的团队就已投稿国际刊物《病毒》（Viruses），对冠状病毒可能在中国再次爆发作出预警。

曲突徙薪怎堪说

尽管如此，石正丽及其团队不可能以此邀功，表明自己有先见之明。面对着铺天盖地的质疑声、层出不穷的阴谋论，石正丽团队也不敢亮出一年前的论文，来为自己辩白——谁知道又会掀起什么舆论风暴呢？



（石正丽在演讲中）

在疫情严峻的时刻，她担任起湖北省科技厅“2019新型肺炎应急科技攻关研究项目”应急攻关专家组组长，带领湖北的科技人员加班加点，发起对新型冠状病毒nCoV-2019的研究冲刺。但是在1月30日中科院上海药物所与武汉病毒所联名推荐中药“双黄连”对新型冠状病毒有效之后，网上舆论关注到拥有中国第一个P4实验室的武汉病毒研究所，阴谋论直指石正丽过去所做的蝙蝠病毒研究。

把“新型冠状病毒”上网一搜，能搜到2018年5月央视新闻曾报道武汉病毒研究所科研团队发现了一种新型冠状病毒（SADS-CoV），而且也是源自蝙蝠，于是有人很轻率地认为这次的新冠病毒nCoV-2019与武汉病毒所有关。

屋漏偏逢连夜雨

1月31日，印度几位学者在无peer-review的预印本在线杂志BioRxiv上发表文章，题为“2019新冠病毒棘突蛋白中含有独特的插入序列，并与艾滋病的HIV-1 dp120和Gag蛋白有着奇特相似性”，他们在比对了新冠病毒和SARS的棘突蛋白序列，发现与SARS病毒相比，新冠病毒的棘突蛋白上有4段新的插入序列，而且这4段都能够在艾滋病的蛋白序列中找到，暗示这个病毒有人工改造痕迹。这篇文章在国外学者中引发争议，但丝毫不影响“人工改造病毒”的说法在网络上传播。

还有人发现，石正丽早在2015年《自然-医学》杂志的一篇论文（Nature Medicine. 2015 21:1508），指出了蝙蝠冠状病毒重组演化可以感染人的机制：



（网上对石正丽2015年论文的质疑）

质疑者认为，“武汉冠状病毒是通过S蛋白与人的ACE2结合，这恰好是2015年石正丽团队改造蝙蝠冠状病毒传染给人的研究目的”。“改造蝙蝠病毒”，这显然是对石正丽2015年论文的严重误读。也难怪石正丽怒不可遏，2月2日在微博上回应：“2019新型冠状病毒是大自然给人类不文明生活习惯的惩罚，我石正丽用我的生命担保，与实验室没有关系。奉劝那些相信并传播不良媒体的谣传的人、相信印度学者不靠谱的所谓学术分析的人，闭上你们的臭嘴。”掷地有声，十足的“女侠范”。



实际上，2018年发现的新型冠状病毒，因为新发现而叫“新型”，是一种“猪急性腹泻综合征冠状病毒”，因为在2017年华南猪场爆发，引发猪群拉肚子死亡，石正丽与其他人一起开展研究而得出的成果。两者的基因组相似度仅仅略高于50%，与这次武汉发现的新冠病毒在分类学上不是同一种。

对于石正丽2015年论文的质疑，北京脑中心载体工程中心主任、前武汉病毒研究所副研究员赵非认为：“ 该文章实际上是用来评估自然环境下冠状病毒通过刺突突变获得感染人类能力并导致疾病这一潜在风险，而非如传闻一般的构建感染人类的冠状病毒，对此已经有大量专业的科研人员进行了辟谣，就无需再多言了。“对于印度学者那篇文章，大量科学家质疑其“扭曲事实”，作者自己大概也觉得文章太不靠谱，已经主动将该论文撤稿。



（石正丽2015年相关论文的作者）

在2015年的论文作者中，石正丽排名在十位以后，但这不能说明她的工作不重要——提供了关键的SHC014S蛋白基因序列和质粒——无论是论文摘要还是论文全文，都有关于蛋白基因序列SHC014的介绍。不过，实验的设计执行、病毒的改造等等均与石正丽无关。该论文作者除了石正丽之外，还有一名来自瑞士，其余均来自美国。因此，这个实验的真正团队是美国 Ralph S. Baric教授的团队。

十年一日无人晓

在研究和追寻SARS源头的过程中，石正丽开创了国内系统研究蝙蝠病毒的先河，对动物源新发病毒病原学、新病毒发现等研究方向的发展起到了积极推动作用；研究团队也成为国际上蝙蝠病毒研究领域最有影响力的实验室之一。



（武汉病毒所研究人员在野外采集蝙蝠病毒标本）

要说到石正丽团队的重要成果，当属2017年11月，石正丽团队曾在PLos Pathgens杂志上发表文章，通过对云南某一山洞中马蹄蝠连续五年的样品搜集，他们发现了蝙蝠中的SARS相关病毒（SARSr virus）是人SARS病毒祖先的更直接的证据。2019年1月8日，石正丽团队的“中国蝙蝠携带重要病毒研究”项目获得了国家自然科学二等奖：

石正丽研究团队针对新发传染病防控的重大需求，历经多年持续研究，以我国蝙蝠携带的SARS样冠状病毒等重要病毒为研究对象，全面、系统地开展了我国蝙蝠携带病毒的分子流行病学、新病毒发现与鉴定、跨种传播机理等方面的研究，并取得了重大突破，获得多项原创成果。最重要贡献包括证实蝙蝠是SARS冠状病毒的自然宿主，为SARS的动物溯源提供多个重要证据；首次在我国蝙蝠体内检测到烈性病毒尼帕病毒和埃博拉病毒抗体；发现腺病毒、圆环病毒等遗传多样的新型蝙蝠病毒等，其中关于SARS病毒溯源的代表性研究成果发表在Nature、Science等顶级学术期刊上。

十年如一日追寻SARS的源头、寻找蝙蝠，石正丽团队掌握了大量的蝙蝠病毒基因数据。正是由这个基础，在这次武汉疫情中，武汉病毒所与石正丽团队能够迅速分离出新型冠状病毒nCoV-2019，并作出相关研究。2020年1月23日，石正丽团队在bioRxiv预印版平台上发表文章Discovery of a novel coronavirus associated with the recent pneumonia outbreak in humans and its potential bat origin，指出nCoV-2019与一种蝙蝠中的冠状病毒的序列一致性高达96%，更重要的是，他们发现nCoV-2019进入细胞的受体与SARS-CoV一样，均为ACE2，为抗病毒药物开发、测试和病毒感染防控提供了靶点；并以此建立病毒感染的细胞模型，为大规模药物筛选创造了基础，武汉病毒所正以此为平台，与国内外多家机构联合进行药物筛选……

她为什么要研究蝙蝠病毒？

然而，对蝙蝠研究越深入，越让人感到害怕——蝙蝠带有如此多的致命病毒，又与人类生活密切，人类如何抵御蝙蝠携带的病毒？2019年3月2日《病毒》（Viruses）发表的石正丽团队论文，显示了他们的担忧，并明确针对中国提出预警（论文收稿时间是2019年1月29日）。在简短的导言之后，论文第二部分直接提出他们担忧的问题：

“为什么研究中国的蝙蝠冠状病毒”



（石正丽团队预警论文。）

译文：

两种蝙蝠冠状病毒曾在中国爆发（作者注：2003年SARS以及2017年猪急性腹泻综合征冠状病毒），因此迫切需要研究避免今后暴发的原因。中国拥有世界上第三大国土面积，也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广阔的国土和多样的气候带来了巨大的生物多样性，包括蝙蝠和蝙蝠传播的病毒。大多数ICTV冠状病毒物种是由研究当地蝙蝠或其他哺乳动物的中国科学家命名的。大多数冠状病毒可在中国发现。此外，这些冠状病毒的蝙蝠宿主大多生活在人类附近，有可能将病毒传播给人类和牲畜。中国的饮食文化认为，活的屠宰动物更有营养，这种信念可能会加强病毒传播。

紧接着，论文发出明确的预警：

一般认为，蝙蝠传播的冠状病毒将再次出现，导致下一次疾病爆发。在这方面， 中国可能是一个热点。我们面临的挑战是预测何时何地，以便我们能够尽最大努力防止此类疫情爆发。

得意门生是人类的希望？

这篇论文的作者都是武汉病毒所的工作人员，石正丽排在第三位，排在第四位的周鹏是石正丽的得意门生，是武汉病毒所蝙蝠病毒感染与免疫课题组长。作为石正丽的博士研究生，周鹏长期从事新发病毒流行病学以及蝙蝠抗病毒免疫研究工作，揭示蝙蝠长期携带SARS、MERS及埃博拉但其自身不发病的免疫机制，在蝙蝠免疫机制独辟蹊径，可谓另创门户——蝙蝠携带那么多病毒为什么不发病？蝙蝠新陈代谢那么快为什么不患癌症还能长寿？周鹏博士的研究，我们下次再好好说一说。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