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武汉的武汉人 逃离疫区 究竟是对还是错?(组图)

Mirror微申/美国之音 0

“欣儿,我明天必须得去校医院了,我感觉我是肺炎了。”“我觉得这边流感的可能性比较大,别吓自己。”

“希望是这样吧。”

 

来到美国两个星期后,闺蜜突然找我借温度计。她发烧了,不仅迅速拿走了我送去的温度计,而且反手就把我从她的房间里赶了出去。

 

傻乎乎的我,直到上面的对话发生,才意识到她当初那一句 “你别呆在我房间” 是多么明智。我不知道她是肺炎,还是流感,她也不知道,还没人知道。我们在美国,身后是中国爆发的新型肺炎,面前是美国肆意传播的流感。

 

与此同时,在我的家乡——武汉,疫情的发源地,到最后一批人在新年将至时离开她之后,全城已然被封锁。



01疫情爆发,我们离开了

疫情爆发后离开武汉的这批武汉学生,或许是最矛盾的一群人。 

在短短的几个小时或是半天之内,他们改签机票,同时匆匆收拾行李,毫无准备地提前回到另一个国家或城市。离开武汉,等于离开潜在的危险,但也意味着转而接受异样的眼光,或是主动把自己隔离开来。他们自动被打上了病原体的标签,他们也给自己打上病原体的标签,迷茫、惊惧、愧疚、委屈。

 

这是一群无家可归的孩子:不敢留在武汉,却又羞于离开她。

 

“周围的人都会以一种不同的眼光看待我们。我总希望一觉醒来,我还是要每次都解释好久武汉是哪个不出名的三线小城市。我不希望大家以后把武汉等同于冠状病毒,以前还有人会说出武汉有黄鹤楼、周黑鸭、武大华科,但现在只有走投无路还要到处乱跑的疫区人民,和一个孕育出新型病毒的、脏乱差的城市。”

 

我的朋友 Damien 刚刚从武汉飞到纽约,他从纽约发来如上的消息。



离开武汉之际的情绪是多元的 —— 有人为舆论的敌意而愤怒,有人在朋友圈主动表示身体健康并积极防治,有人遗憾被迫离家,没能过上一个春节,有人担心自己走了,家里的亲人却依旧身处疫区。

但凡此种种情绪,到了异国,统统都化作迷惘。

 

家乡的疫情让我们有种不真实感,或许还有一些绝望:有时候,我们生出一些恍惚,仿佛自己身在他乡就一切平安,但又惊觉自己原来真是武汉的孩子,血管里交汇着长江与汉江。

 

我们也曾无望地质问过,为什么偏偏是武汉?没人希望自己的城市因为这个出名,没人希望自己需要到处跑,担心自己被传染,担心家人被传染,担心传染别人,担心被人歧视,担心给自己的城市甚至国家蒙羞。

 

如果可以,或许武汉人比所有人都不想得肺炎。当我问起武汉同乡对于华南海鲜市场的看法时,我得到了如下的回答。



华南海鲜市场监管不力,不明人员食用野生动物导致了疫情,这事儿发生在了武汉,武汉人都认了。可是,莫非所有的武汉人,就都是那一批吃野味的,盲目而迷信的人吗?莫非最无辜的,不正是遵纪守法的普通武汉市民吗?

 

Damien 听说,家长群里有家长要求把所有武汉来的孩子都隔离。他在朋友圈写道:

“我的室友和 suitemates 你们每天还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真的对不起你们

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也很绝望啊

为什么一定是武汉呢?”



02“我其实不太想让他们去……”



上图的对话来自我的朋友 Coco 和她的妈妈。我和她是一起在医学院里长大的孩子,她的爸妈我要叫一声叔叔阿姨。他们已经于前几天主动报名,亲自支援一线,轻描淡写地把女儿留在千里之外,交付给自己的朋友过春节。

仅仅一天之后,我便看到微博的热搜:武汉医生主动请愿增援发热门诊,“不计报酬,无论生死!”

 

Coco 的父母就是千万增援医生中的一员,而 Coco 成为了另一类在外的孩子 —— 根本没能回得了家的孩子。

 

比起担心自己,在外的武汉学生们更担心家人。

担心家里买不到口罩,没买够,型号不管用;担心长辈老人们不听劝,不愿戴口罩。有家人是医生护士的,更是揪着心地望着新年一天天到来。

在武汉,年轻没结婚没养孩子的医护先上,后面紧跟着组建了家庭的医生们。医生作为个体,固然可以“不计报酬,无论生死”,但每一位医生背后,都是一个家庭,有父母,也有儿女。



在我的朋友圈里,有千千万万个这样的爸爸妈妈与叔叔阿姨,放弃团聚的机会,也放弃安逸的生活。武汉有难,他们的高风险、高付出,理应得到高回报。武汉医生从没离开过武汉,他们坚守一线,主动增援,无假无休。

 

我还记得小时候去 Coco 家玩,叔叔阿姨炖了很好吃的粉条,给我盛上好大一碗——而这恰恰就是最难受的事情,对于例如 Coco 的这一部分人来说,口罩和防护服下生死不顾的医生护士们,只不过是普通人,是那个下班回家给我们做饭的人。



03武汉医生:我被宣布 “死亡” 

在社会强调回报医生的同时,无端的谣言也正在滋长。

部分自媒体趁机贩卖焦虑,混水摸鱼;朋友圈里充斥着模糊不可考的截图,空穴来风的小道消息,无依据、无数据的预测,以及对社会举措的猜疑。

在我的朋友圈里,起码有三则医护人员死亡的消息,指名道姓,可能来源于买菜时与摊主的聊天,也可能来源于亲戚不知道何时加入的微信步数群。



舆论值得玩味。比起不顾一切的网络喷子,更可怕的是,人们一边转发着对一线医生的致敬,一边传播着反医学的言论;一边歌颂着亲临武汉的钟院士,一边暗暗戳着武汉市政的脊梁骨。

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只要在文章的结尾赞美一下院士们与医生们,就可以获得 10w+ 的阅读量,而不用承担制造与传播恐慌、挑拨各界人士对立的罪过?

是不是只有对主流加以附和,而对假想敌进行态度暧昧的讥贬,才能彰显自己在非常时期的、非常的 “智慧”?



“据说”、“可能”、“我听说”、“我估计”——流言,才是比疾病本身和频发的医闹更阴险的背后一刀。

在武汉,有人舍小家为大家,也有人或是故意,或是无意地创造混乱,未可知,不信谣、不传谣才是对医生工作最大的支持,而自相矛盾的致敬,本身就是一场滑稽的空谈。



04喷子们,你们太可笑了

在疫情的初期,武汉人几乎没听到过一句 “武汉加油”。 



这个段子确确实实地反映了现在的部分舆论现状。

相比于 “武汉加油” “武汉挺住” 这类鼓励的话语,武汉人在疫情爆发之初收到的反而是 “我们不欢迎武汉人” “武汉封城” 等敌意,甚至 “武汉人就是出来传播病毒” 的恶意揣测。

脾气火爆的武汉人怎么办?怼!如此一来,造成了目前主流社交平台上武汉人以一己之力 VS. 所有其他人的局面。

 

在春节的当口,武汉作为九省通衢的交通枢纽,拥有全球最多大学生人口的大学城,外来务工人员的聚集地,人员的流动无可避免,也无可指摘。

普通武汉群众何辜?疫情的发生,不是他们所犯的错,他们也不该自生自灭。武汉人,承受了太多无端且自私的恶意和地图炮。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集合了江湖气和市井气的大武汉,讲的是规矩,谈的是情义。武汉人的性格倔强而又泼辣:对于他们来说,做人的道理是不该添乱;但他人若是投来无缘无故的恶意,那他们就偏要对着干,绝不遂你的意。

这是武汉人的生猛倔强,是他们仗义热忱的性格的侧面。



05封城

在写下这篇文章之际,武汉已经发出了封城的消息。



讥讽者或许会拍手称快;但早在封城前一段时间,大部分的武汉人再也没有出走,更多的本地人留在家里,外地的武汉人不再回家。

不同于各大社交媒体平台上所讽刺的 “武汉没人戴口罩”、“武汉人还在集体打麻将蹦迪”,平日人流量多到能阻挡手机信号的江汉路步行街和楚河汉街已经空空荡荡。

工作日塞不进人的地铁现在只余寥寥几人,仅有的几个人也戴着医用口罩,使不得不出门的部分武汉人在街头发出 “你吓(he)我滴老子额” 的惊奇感叹。



封城的消息一经传出,朋友圈的武汉留学生们集体祈福。身在他乡只能干着急,除了在微信里催着爸妈早去超市囤米囤水,早去银行取点儿现金,甚至有人问出 “能不能从美国寄回去口罩” 的问题。

这批已经 “逃离” 武汉的人,在社交媒体上发出的最多的声音是:我想回家。

 

“不管病情多么严重,我都宁愿现在自己身在武汉,陪着我爸我妈。”

 

这是武汉人前所未见的封锁,地铁、公交、渡轮全面停运,所有的出口都被关闭。封城意味着武汉变成了一座孤岛,而这座岛里,以家为单位,是一个一个的更小的孤岛。岛外的亲人想尽办法请求支援,而岛内的人大多保持着高度的积极能动性。

我问我妈:“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妈说:“准备见证历史。” 又说:“家里冰箱太小了。”

我又发消息给奋战在门诊一线的阿姨:“阿姨要保重身体!”

阿姨说:“好的,谢谢孩子。” 又说:“会没事的啊,不担心武汉啊。”

连日转发消息,连焦虑都没时间的我,终于在这一刻,在课堂上大哭起来。





06从一个疫区到另一个

最近,美国也传出了第一例武汉肺炎的确诊消息。买口罩的热潮,也终于波及到了我们这个小村里的学校。



而此时,身在美国的我和闺蜜,还在等明天的太阳,要去查一查她到底是流感还是肺炎。

但是我不敢陪她去医院;我在害怕她真的染上肺炎,那么曾和她共处一室——虽然被赶出去了——的我,就是被传染风险排行榜上的第一位。

而那些刚刚从武汉飞抵美国的,我的同学朋友们,或许又正在陷入新的一轮 “流感焦虑” 中。

 

想来讽刺。我是离开武汉的武汉人,应该是她躲着我,而非我躲着她;我的同学们现在也转换角色,开始躲着身边的人。

或许人就是这么奇怪,当自己在受害者和加害者的两极之间调换,对待事件的态度也会与之前截然不同。身处这样的环境中,我也完全可以理解其他地区的人的言论,甚至一些极端的言论;但随之而来的,却又是作为武汉人的深深的不平和委屈。

思前想后,武汉学生们,以及更多的离开武汉的武汉人,新武汉人,还有武汉这座孤城中留守的人,或许无一不身处在这样的矛盾之中。



这件事情让我很难评判,或单纯地因为它而给武汉人打上一个标签。武汉人的形象在舆论中一直是较为平面,甚至是负面的,但是正当此时,武汉成为事件中心之时,我们可以藉此看到武汉人的多面性和当下武汉人在社会中的角色 ——— 有人奉献,有人无知愚昧,有人犹豫不定,有人乐观。

不同年龄、阶层、背景的武汉人会在这样的环境下产生不一样的社会定位和自我认知。

 

本质来说,武汉人和任何一群人一样,他们也形成了一个多元的社群。在试图揭示武汉人的多重身份、处境与心理矛盾的过程中,我意识到,这本身就是一件多面化的,甚至有点混乱的事情。或许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能更好地推翻片面的武汉,折射出一个复杂而又立体的武汉。

武汉加油!

美国之音:一夜惊魂!但逃离疫区武汉,究竟是对还是错?

  

  2020年1月23日杭州火车站工作人员检查从武汉到杭州乘客的体温。

  华盛顿 — 

  继中国武汉市政府做出了史无前例的封城决定后,更多武汉周边的城市也开始封城。有的人在逃离还是坚守之间难以抉择,有的人在封城前毅然逃离武汉。这种出逃的做法引发了一些网民的质疑、指责甚至是诅咒,但也有不少人对此表示理解,并为武汉人打抱不平。有网民担心,被封的武汉会出现人道主义危机。


  一作家形容连夜逃出武汉是“一夜惊魂”

  在武汉的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出现急速扩散的趋势之际,武汉疫情防控指挥部在1月23日凌晨做出了自1月23日10时起封城的决定。很多人赶在封城之前逃离这个城市。

  一位在推特上署名为思文的中国独立作家在封城前带着外婆和岳父母乘飞机逃离了武汉。他在推文中把自己逃出武汉的这个经历形容为“一夜惊魂”,说他经历了从所未有的紧张,紧张的程度远超他前年海祭时的逃难。

  思文对武汉市政府深夜发布封城的消息感到很愤怒。

  他说,“政腐,深夜发布封城消息,无耻,混蛋,去死!”

  一条推文引发热议,有人表示理解和支持,有的责备甚至诅咒

  思文带着家人逃离武汉的做法在推特上引起了很多讨论。

  一位网友出于关心的问道:“有否想过逃出去未必等于安全?在家也许更安全?路上啊,人多、辛苦。”

  不少推友对他表示支持。一位推友说,“换作是我也会这么做。”

  网友“梦中人”说,“逃离是对的,没人认为你是自私的,为这个邪恶的政权卖命不值得!”

  一位叫Mstar的推友也对武汉人出逃明确表示支持,原因是“目前为止看不到任何应对封城后的物资供应和隔离消毒计划”。

  网名“独行侠”更是单刀直入:“在武汉等死?武汉即将面临人道主义危机。”

  有的网民对这种出逃的行为表示理解。

  一位叫李鸣涛的推友说,“因为政府防疫失败,所以,健康的武汉人有权利出逃;因为在当地不能得到恰当的救治,即便得病的人出逃,从人性的角度设身处地地想,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位推友对外地人惧怕武汉人逃离也表示理解,认为全部的错都在政府。

  但是思文出逃武汉的做法引发了不少人的质疑与责备。

  一位网友在留言中说,“你这样做也有问题吧!”

  另一位质疑说,“你没携带病毒出逃吧!目的地哪里?你要为疫情扩散做贡献?”

  还有一位网友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不知会有多少人通过各种关系、各种渠道、各种手段逃离……”

  有一位推友不光是责备,而是进行诅咒:“民智未开自私的带菌者,鬼门关将为你们大开。祝你们死的快,不要到处传染别人。”

  思文:出逃后在郊区自我隔离两周,不高尚也不猥琐

  针对这些质疑与指责,思文表示,他们已经通过严格检测没异常症状才落地外省,并主动和家人一起在郊区隔离两周,防止意外出现。

  他在推文中说,“我认为为了年迈的亲人不被感染,逃离和隔离这是人性且负责任的公民做法。我不高尚也不猥琐。”

  即使采取自我隔离措施,有一位网民仍然是不依不饶,认为从目前看到的信息来看,在疫区里,谁也不知道谁是健康的,而且还存在另一种更大的可能,即即使没有任何病症,也会成为病毒的宿主并成为传播源。这位网友说,“因此在现在这个时候离开,其实真的是很自私。”

  一位推友认为,逃还是不逃,的确是一个两难的问题。

  这位网友在推文中说,如果“出逃”的人中混有感染者,这会导致感染的地区和人群加大。但是另一方面,由于武汉的医疗资源难以容纳全市的确诊患者和疑似患者,在一定的隔离环境下转移出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武汉市的医疗资源的紧张,所以特别两难。

  王丹:责骂武汉人是不讲理

  1989年天安门学生运动领袖王丹也加入了这场辩论。他认为,不少人在武汉封城之际连夜逃离武汉,增加了疫情扩散的机会。但他同时也认为,网民因此责骂武汉人也是“不讲理”。

  他在推文中说,“中国这么大,难道就武汉人特别自私?我们应当将心比心,如果同样情况发生在你所在的城市,你会不会做出同样选择?”

  在他看来,这恐怕才是比肺炎更严重的挑战。

  封城的做法引发不同反应

  在武汉市政府为防止疫情扩散做出封城决定后,有人为这个决定叫好,但是也有人对这种做法提出质疑,认为武汉官方封城的做法“更像恐慌式应急反应,很多危机应对措施以及全国性医疗资源都没有有效导入”。

  一位网民说无法为封城的措施叫好,因为“难以想象被病毒威胁的千万武汉市民被围城后的恐慌、沮丧和愤懑”。

  异议人士王爱忠也为武汉市民打抱不平。

  他发推说,“从开始时的严密封锁消息,到十几天前的掉以轻心,认为病毒只是有限的人传人,可防可控,再到今天惊慌失措的封城,短短只是半个月的时间。现在却要武汉一千多万市民为专制政权的自私和无能承担后果,这对武汉市民来说实在不公平。”

  在武汉封城后,网上出现了要关注封在武汉城里的人的安危的呼吁。武汉市里的物价已经开始飞涨。

  世界卫生组织驻华代表高力医生表示,封锁1100万人是公共卫生历史上没有先例的。这次封城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以来的首次。有网友说,武汉市上一次封城是1911年10月10日的辛亥革命武昌起义。

  更多的城市加入封城的行列

  除了武汉、鄂州、黄冈以外,赤壁、仙桃、枝江和温泉等城市也相继采取了封城的举措,导致一些人逃离了武汉后被封在自己家乡之外的城市,进退不得。 阅读原文

文章来源: 留园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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